蔻儿一个眼风都没给许栖,扭身便出去了。
骆笙看着神情凶狠的少年,语气冷淡:“你别闹腾,等看过大夫,你父亲来接,我便放你走。如若不然,就留下好了。”
“你以为你家真能一手遮天?我好歹是长春侯府大公子——”
“天天挨揍的侯府大公子。”骆笙淡淡接话。
许栖气得脸色煞白:“关你什么事!”
骆笙坐下来,神情淡漠:“你挨揍不关我的事,你让个后娘当傻子哄,就关我的事了。”
“就算我被继母当傻子哄,又关你什么事?”许栖吼道。
今日听骆笙与杨氏一番对话,外加那些看热闹之人的闲言碎语,少年对杨氏的看法隐隐有一丝动摇。
但这点动摇还不足以转变他对继母的认知。
许栖以为会问住骆笙,谁知对面少女懒懒一笑,理直气壮道:“因为我没有娘呀,最见不得没了亲娘被后娘养成傻瓜还不自知的蠢货。”
这是什么歪理?
许栖气急:“我继母没有你说的那么坏。”
他什么时候被养成傻瓜了?
“我问你,你小时候犯了错,你继母待你如何?”
许栖一听来了底气:“继母待我温柔和善,从来没高声说过我一句。”
“那你不好好读书,你继母又待你如何?”
许栖更来了精神:“我逃课被父亲打板子,继母亲自替我上药。”
“哦,那你一次次调皮捣蛋把先生气跑,你继母又是如何做的?”
“继母会替我请更好的先生!”许栖越说越觉眼前少女可恶,明明他与继母感情不错,非要挑拨。
就算是生他的母亲,恐怕也不会比继母待他更温柔了。
见少年梗着脖子辨不清好赖的样子,骆笙在心底长长叹口气。
难受,生气,更替大姐心酸。
可越是如此,越要把这不成器的外甥教好了。
“那你继母又是如何对待你两个弟弟与妹妹呢?”这一次,骆笙放缓了语气。
许栖一怔,不由想起妹妹小时候没耐心弹琴,继母罚她数豆子,数到最后妹妹哭着主动要求弹琴。
他又想起有一次三弟调皮把墨汁弄到先生胡子上,继母把三弟手板都打肿了,让他跪在先生面前道歉,直到先生点头愿意继续教导,这才允许丫鬟给三弟上药。
那一次连二弟都挨了罚,继母说二弟没有带好三弟。
这些本来都湮没在记忆长河的深处,当时发生时他视而不见,甚至因继母对他的不同而心生感动,可当这个面目可憎的少女提起,他却一下子全都想了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继母待他与弟妹确实是不同的。
放在小时候,他会毫不犹豫觉得继母待他好,可是现在迎着少女讥讽的眼神,他却犹豫了。
“你犯了错没有被批评,从此不怕再犯错;你逃课被温柔相待,从此视逃课如家常便饭;你气走先生又有新先生来,从此不懂尊师重道,成为一个只懂打架不学无术的蠢材。”
骆笙说到这里,凉凉一笑:“你认为继母待你好,你却长成一个连自己都不满意自己的人。你觉得继母待亲生子女严苛,他们却变得出类拔萃。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旁人多说无益,你不妨好好想一想。”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许栖突然没了争执的力气,皱眉思索起来。
蔻儿很快领着一名大夫进来。
“给他看看。”骆笙起身出去。
外面依然阳光明媚,正是最好的时节。
“笙儿——”骆大都督脚步匆匆,跨入闲云苑的院门。
“父亲走得这么急,可是有事?”骆笙迎上去,体贴问了一句。
骆大都督猛抽嘴角。
笙儿真是越发沉得住气了,那次扯掉开阳王腰带还知道赶紧跟他坦白呢。
“笙儿啊,听说你把长春侯府大公子带了回来?”
骆笙面不改色点头:“嗯。”
“胡闹,快些把人送回去。”
“父亲放心,女儿只是做好事带许大公子回府治疗伤势,省得被他后娘给耽误了。等长春侯来接,我就放人。”
“真的?”
骆笙微笑:“女儿什么时候骗过父亲,您不是知道我最讨厌后娘吗?”
骆大都督摸了摸鼻子。
这个他信,几年前曾有媒人给他说亲,笙儿知道后杀去媒人家直接把媒婆扔邻居家猪圈了。
从那之后,再没有媒人登过骆府大门。
笙儿乐意放人就行。
想到这,骆大都督扫了石焱一眼,试探道:“为父瞧着那个年轻人眼熟,是不是开阳王亲卫?”
“是。”骆笙不料话题怎么突然扯到石焱身上了。
骆大都督干咳一声:“为父看着他虽是自愿的,毕竟是开阳王的人,还是一并送回去吧。”
石焱:??
谁是自愿的了!
第110章 拖后腿
石焱觉得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他好生生当着王爷的亲卫却被打发来给骆姑娘养鹅,这也就算了,居然还被骆大都督误会成面首。
还以为他是自愿的!
哪怕认为他是被强迫的,心里也好受些啊。
骆笙摇头:“送回去恐怕不妥。”
“为何?”
“开阳王主动送的,拒收不是得罪人么,女儿觉得不要白不要——”
开阳王主动送的?
骆大都督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深深看石焱一眼,颔首:“既然如此,那就收着吧。”
反正闲云苑已经住着两个面首,再多一个也住得下。
不过——开阳王为何给笙儿送面首?
骆大都督死活想不透,问了出来。
骆笙蹙眉深思:“许是想送个礼物示好?”
石焱:礼物??
骆大都督一听来了精神,无视开阳王的小亲卫在场,干咳一声道,“笙儿,为父一直不解,那日神医在咱们府上与开阳王府之间来回数次,究竟是为了什么。”
骆笙神色淡淡:“那日父亲不是问过么,神医是来给您复诊的。”
骆大都督摇头:“那样没必要去了王府又复返。”
“那父亲觉得是什么原因呢?”骆笙干脆把皮球踢了回去。
“神医该不会想做媒吧?”
“咳咳咳——”正竖着耳朵听的石焱被口水呛住,剧烈咳嗽起来。
骆大都督扫他一眼,漠然收回视线。
已经成了女儿的面首,就无关紧要了。
“父亲想多了。”
骆笙不承认,骆大都督却越发肯定开阳王对女儿有想法。
对女儿有意却不正儿八经托媒人上门,居然私相授受?
私相授受也就罢了,送一匣子珍珠之类的虽然普通也不算出错,送个面首算怎么回事儿?
一个大男人,讨心上人欢心也要有点原则啊!
骆大都督一想开阳王就摇头,并暗暗下了决心:开阳王若想求娶笙儿,必须经过严格考验,他才会把女儿嫁给他!
什么,这么看不上开阳王还会点头?
别傻了,好不容易有人求娶,难道真把女儿砸手里?
“父亲不如回衙门吧。”
“为父去前边花厅等着,想必长春侯用不了多久就要到了。”
“正是这样,父亲还是避开为好。”
骆大都督警惕看着骆笙。
难不成笙儿说放人只是哄他?
骆笙笑笑:“长春侯见到父亲,父亲为了这事还要向他赔不是,甚至为此欠个人情多不值当的。不如避而不见,由女儿出面打发他回去就好。”
“那长春侯府大公子——”
骆笙弯唇:“自然是由长春侯带走,女儿留着也没用啊。”
骆大都督不禁扫了石焱一眼。
二十来岁的年纪,出挑的身材,英气的面庞……再想想闲云苑那两个,嗯,确实没必要把许大公子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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