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安静着,一名下人匆匆跑进来:“老爷,夫人,不好了!”
“怎么不好了?”陶少卿把茶盏放下,拧眉问道。
“骆,骆姑娘来了——”
陶夫人脸一冷:“她来干什么?”
两家已经不相干,那个臭丫头又闹什么?
已经退了亲,再闹腾就休怪陶府不客气了!
“她,她把大公子打了,还跟来好多看热闹的!”
“什么?”陶少卿与陶夫人豁然起身,一脸惊骇。
二人对视一眼,顾不得其他,拔腿往外走。
门外,已是人山人海,指着朱漆大门议论纷纷。
骆笙立在最前面,面无表情盯着门口。
她身边站着头戴帷帽的骆樱,再往后是蔻儿与提着陶大公子的红豆。
不错,快到陶府时,红豆终于发挥出大丫鬟的实力,从石燚手里把战利品抢了过来。
虽然人不是她打的,但在她手里也凑合。
至于石燚,早被挤到一边,几乎被看热闹的人群淹没了。
陶夫人快步走了出来,一眼就落在儿子身上,踉跄跑过去:“大郎——”
这些贱人莫非把大郎打死了?
他们怎么敢!
“大郎,大郎你怎么样啊?”
听着陶夫人的哭喊,陶大公子微微颤了颤眼皮。
他没有昏,只是因为无法挣脱,被这么多人看着只能装作昏倒,方没有那么丢人。
红豆可不允许陶大公子这么逃避,一见陶夫人哭天抢地,忙道:“陶夫人别哭得像死了儿子似的,你儿子就是皮外伤。”
“皮外伤?皮外伤怎么可能——”
话未说完,陶大公子就被红豆用力拧了一把,发出一声惨叫。
红豆撇嘴:“陶夫人看看,我没骗你吧?”
凭她随姑娘多年打遍京城无敌手的经验,一眼就瞧出这人装昏呢。
石四火太笨,姑娘要他把人打成猪头他就照着脸招呼,一点都没伤筋动骨。
便宜这玩意儿了。
“大郎,你怎么样?”陶夫人一时顾不得计较打人的事,满心都是儿子的伤情。
陶大公子虚弱看她一眼。
陶夫人被儿子的猪头脸骇得失声尖叫:“快叫大夫来!”
一群陶府下人涌上来,要把陶大公子抬走。
“且慢。”
陶夫人看向出声的少女。
“陶夫人就这么把人领走,不需要给骆府一个交代吗?”
陶夫人大怒:“骆姑娘,你不要欺人太甚,打伤我儿子的事不会这么算了,咱们官府见!”
“官府见?”骆笙莞尔,“那正好,早知道陶夫人这么痛快,我就不该给贵府留脸面,直接带着陶大公子在官府等着了。”
见骆笙转身便走,陶少卿喊道:“骆姑娘,有话说清楚。”
骆笙停下来,转身看向陶少卿,笑吟吟道:“原来陶少卿在府上啊,没有出门会友么?”
陶少卿脸上一热。
这话听起来寻常,放在这时候说总觉得是在讽刺他。
“骆姑娘为何对犬子动手?”
陶少卿问得严肃,骆笙答得认真:“主要是欠揍。”
陶夫人气疯了:“我家大郎最是好性子,平时与人说话都不带高声,究竟怎么得罪了骆姑娘,让你下这样的狠手?”
骆笙冷笑:“凭贵府在我家落难时急慌慌退亲,令郎不但不觉得羞愧,还跑来哄我大姐以后给他做妾。大家说这种毫无廉耻的贱人该不该打?”
“该打!”人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起哄。
“大郎,你去见骆大姑娘了?”陶夫人震惊看着儿子。
她那些话只是哄着儿子好好读书的,不过是拖延之策,儿子居然偷偷去见了姓骆的贱人?
陶夫人狠狠瞪了骆樱一眼,讽刺道:“大都督府高门大户,难道我儿子想见骆大姑娘就能见到?骆姑娘说我儿子哄令姐,怎么不问问令姐为何与我儿子在一起?骆姑娘或许误会了,焉知不是令姐为了将来着想来找我儿子呢?”
此话一出,起哄声一停,无数双眼睛落在头戴帷帽的少女身上。
陶夫人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绿萼急得眼泪打转。
她就知道,这种事情吃亏的还是她们姑娘,三姑娘太冲动了。
骆樱隔着帷帽垂落的薄纱,任凭陶夫人言语如刀,任凭无数道视线凌迟,只盯着那个狼狈不堪的男人。
可那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忽然扬手,把帷帽取下掷到了地上,露出了秀丽却惨白的面庞。
第319章 路见不平
没了那层薄纱,那些落在脸上的目光似乎更加炙热。
骆樱很不习惯成为视线的焦点,无论是坏的,还是好的。
她更喜欢坐在缤纷苑的那株樱树下,安安静静绣她的嫁衣。
可总有些时候,人要试着去接受或者承担并不喜欢的东西的。
可能是为了自己,也可能是为了别人。
“姑娘——”绿萼一脸担忧。
骆樱从怀中取出那封信,手扬起:“陶夫人,这是令郎约我出来的信。说我出来见令郎不合规矩,我认了。但您是识字的人,是谁先找谁,有这封信再清楚不过。”
她声音微扬,字字清晰:“你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我不能认,因为你扣的不是我一个人,还有我的家人。我没有什么本事,面对定了数年的亲事突然被退,只能默默接受。但我是骆府的大姑娘,我的父亲是一品左都督,太子太保。他的女儿可以死,绝不给人当妾!”
听着面色苍白的少女铿锵有力的话语,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陶夫人在这片安静中伸手去拿那封信。
勉强平静的外表下,是惊怒羞恼的心情。
印象里,骆府这位大姑娘还算老实,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番话来。
最恼人的是,她居然随身带着这封信!
一只手比陶夫人的手更快,把那封信拿了过去。
那是一只十分漂亮的手。
纤长白皙,又有力道。
陶夫人愕然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骆笙捏着信,笑了笑:“陶夫人虽然识字,万一看完信把信吃了怎么办?”
“你——”
“别觉得委屈,令郎都能腆着脸要我大姐做妾,就不要怪别人把你们想得不堪。”骆笙毫不客气堵了陶夫人一句,举着信问看热闹的人群,“有识字的吗?劳烦看一看这封信。”
她不用看这封信,便知信上不会有太过火的内容。
陶大公子这种人,自诩谦谦君子,其实最是虚伪无能。
“有!”喊声此起彼伏,热切又响亮。
天啊,看热闹还能参与一下,这,这是多么难得的机遇啊!
“我来帮骆姑娘看。”
“我来!”
骆笙把信递给一位书生打扮的人,微笑安抚一脸急切的热心人:“别急,还有机会。”
众人觉得这话有点古怪,却没多想,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封信上。
书生朗声把信读了出来。
正如骆笙所料,信上只有寥寥数语,除了对退亲的惋惜,便是约骆樱在茶楼相见,说有事商谈。
骆笙看向陶夫人:“陶夫人听到了?究竟是谁找谁,如今可一清二楚了?”
陶夫人脸色惨白,羞愤难当,却不甘脸面就此被对方踩在地上,冷笑道:“我儿子是个重情义的人,怕骆大姑娘寻了短见这才想当面宽慰。反倒是骆大姑娘一个姑娘家,已经退了亲的男方一约见就出来了,这恐怕不符合高门贵女的身份吧?”
骆樱脸色越发苍白。
骆笙却不以为然笑了:“陶夫人大概不了解,我大姐也是个重情义的人啊。令郎担心配不上我大姐退了亲,我大姐收到他的信怕他一个男人家就此一蹶不振,这才好心见一见的。”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人登时捕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陶家和骆家退亲,还有别的说法?
无视陶夫人骇人的脸色,骆笙笑眯眯取出那张陶夫人亲笔写下的字据,扬了扬手问人群:“还有帮忙瞧一瞧的吗?”
人群一阵激动。
居然还有一封信!
原来骆姑娘刚刚说还有机会是这么一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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