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霜涧抬首。
她抬首那一刹那,照进窗内的阳光兀然冷彻,如剑面映着霜白冰雪淌出的光。
怀霜涧生得不是不美。
但她眉角转折有着长剑出鞘的峥嵘气概,眼底落了剑身上一抹光,任是谁见着也不由得望而生畏,忘却轻浮的皮相本身。
整座课堂都因怀霜涧轻轻一个抬首的动作寂静起来。
说来很好笑,他们少年即元婴,谁走出去也是自家宗门捧在手掌心上将来要光宗耀祖的人物,寻常化神也轻易瞧不上。
要知道,化神放在外面去,可是能开宗立派,死后建庙供奉的一方大人物。
却独独畏惧一个怀霜涧。
半晌方有少年小声道:“怀师姐,我们可不是说你不好啊。”
别拔剑了。
打又打不过,白白挨打还丢脸。
怀霜涧略感莫名其妙。
由怀霜涧看来,她不过是听了自己名字,抬头礼貌性等着他们说下去。
她就事论事一一刻板答道:“不会。”
“我自幼习剑,仰慕道尊剑道至如今,未被他收入门墙确有遗憾。”
怀霜涧平平淡淡一句话,出乎意料引得少年多愁善感起来。
最先开口挑动战火的洛姓少年抹了把眼睛,长长叹气,沧桑道:“谁不是呢?”
道尊卫珩。
千余年来最可能破境飞升之人,贯绝人间的天下第一剑。
谁不是自幼听着他的传说长大的呢?
如他们这般的绝世天资,雄厚出身,谁不想贪心点,由卫珩亲自传授剑道呢?
几个眼神交换之间,满座少年悲愤起来:
“那姓舒的何德何能,先前区区一个无名小卒,竟能被道尊看中?”
“我不服!”
“我也不服!论道台规矩简单,交由手中剑来定胜负,我倒要看看是我眼拙,还是姓舒的不过金玉其外一包草!”
“说得好!拿纸笔来,我要下战帖!若是他能赢我,我自会心服口服,给他磕头道歉!”
“李兄莫抢我的战帖!”
怀霜涧更加莫名其妙,心道你们这像是什么话。
人家凭本事让道尊看中。
这和你打不打得过有什么关系?
简直飞来横祸。
管事进来时,场面群情激愤,唾沫与纸笔一同齐飞。
他抹了一把冷汗,不敢吭气,小心翼翼将战帖交给怀霜涧,低语道:“怀道友,这是舒道友托我给您带来的战帖。”
怀霜涧接过,只见潦草一排字迹“闻君手中石中隐玉剑盛名已久,但求一战,舒遥敬上。”
她情不自禁将舒遥两字念出声。
少年们目光如疾电,顾不得对怀霜涧的畏惧,齐齐聚于她身上。
洛姓少年失声道:“舒遥,被道尊看中的那个舒遥?”
一片静默如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