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整件事情里最无动于衷的那个人。
魔种躁动侵略整个凡间的震撼,或许不如捕风捉影,所谓“大争书院弟子暗恋七杀使”给院长来的震撼大。
江云崖像是受他感染,神情越来越平静,唯有掌上青光越来越盛,“两百年前的一桩事由道尊出面,已是天下负他。”
他另一只手握拳,抵唇笑道:“我坠青天又不盛产负心汉,总不能一负再负。”
院长转头,目光幽森。
当江云崖以为院长要与他长篇大论,慷慨激昂来一段时,听院长出其不意问道:
“打牌吗?”
江云崖一怔,随即拍腿大笑:“打打打!等此间事毕,回去就打!”
院长说:“我年轻时读过很多书,看过很多功法,也在书里,在人前,听过很多前辈讲道。”
不想等他接手大争书院院长之位时,就成天只想瘫着打牌,胸无大志。
真是叫人唏嘘。
应了岁月不饶人的话,杀猪一刀又一刀。
“我也想过辛辛苦苦修炼为的是什么。当今天下,飞升成仙,多半是飞不了的。再说飞升成仙以后,又能去干什么?”
江云崖没有嘲笑他的懈怠消极。
他只是沉默着听院长缓缓道:“后来想明白了。”
“我辛辛苦苦修炼,为的是自己能好好打牌,也为的是旁人能和我一样好好打牌。”
江云崖笑得更猖狂,几乎要笑出眼泪。
读人,连打牌都要给自己拐弯抹角套上一串堂皇正大的理由。
他也想明白了。
为什么院长会如此无动于衷。
因为院长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要去做的是什么。
熟知于心,故而无动于衷。
玄山掌门也慢慢地自剑鞘里抽出了剑。
看他气峙渊停,没人会将玄山掌门与平日里那个时不时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只能靠着天王保心丹来维持生活的倒霉掌门联系到一块。
玄山掌门是靠天王保心丹维持的威严。
但从来不是靠天王保心丹闯出来的威严。
在天王保心丹之前,在玄山掌门的名号之前,他首先是个剑修。
所能依仗的唯有手中剑而已。
顾迟笔浑身上下灵光鼓荡。
很难想象,在向来与坠青天并列为仙道最风雅之地的大争书院里,身为首席弟子的顾迟笔竟然是个体修。
拳脚指掌,皆可做刀枪棍棒。
在顾迟笔还没有那么出名的时候,她遭受的嘲笑质疑声音从来不断。
毕竟大争书院文风鼎盛,畅所欲言,没多少学子会顾忌她是不是院长亲传。
而顾迟笔也会一一认真回应会去:“体修简单直接,方便好用。”
所以为什么不修体修?
难道院长亲传,书院弟子打架一定要很风雅?
渐渐顾迟笔在年轻一辈中名声更响,人人敬她,没多少嘲笑她的——
因为嘲笑她的都被顾迟笔一拳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