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万川和,非常自若地走近舒遥三尺之内,拍上他的肩膀,大大咧咧问他:“贪狼,你到底是多恨让雪天,在他身死之后,仍让紫薇秘境幻化出他形象来迷惑你?”
舒遥:“……”
兄弟你这话我没法答。
你说话之前,不能用你堂堂大乘的神识,而感应一下站在我对面的让雪天,到底是个徒有其表的幻象,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吗?
果然万川和能活到现在是天道垂怜吧?
四周气温骤降。
人间骤雪出鞘时,剑身似凛冬雪光,如霜如冻。
流泉结冰,草木寒白。
万川和兀自不觉,乐颠颠道:“嘿贪狼,你这怨念还挺大,幻化出来的虚像居然能有此威力。”
舒遥尽量迫使自己平静地凝视万川和,沉默思考着在让雪天出手之前,先解决掉这家伙的可行性。
万川和看他眸光,颇有点心惊肉跳之意。
他不怕好友身陷心魔幻象,心神动摇。
但如此凶残的心魔幻象,一定是要癫狂到极点的心智方唤得出来。
偏偏舒遥癫狂到极点的心智之上,披了一层风平浪静的外皮。
那乐子可能有点大。
从头到尾被视作心魔幻象的让雪天说话,他风仪颇好,即便被忽视到这般地步,仍不失礼数:
“恐怕要让万域主失望了,奈何本座,确实不是心魔幻象,衍化而成。”
万川和望着他,情不自禁惊悚地倒退了一步。
让雪天心气稍平。
万川和自以为低声向舒遥道:“怎么回事?让雪天的魂魄非但没有归入地府幽冥,居然还跑到紫薇秘境里来?”
让雪天的笑容渐渐消失。
舒遥忍了又忍,念及万川和啃了三个月的树皮,消息不通,情有可原,才勉强没有唤来雷霆天罚劈他两记,让他清醒清醒。
万川和欲言又止:“不会是…纸钱没有烧够吗?”
尽管他尽力克制,想显示自己是一个成熟冷静的大乘魔修,但眼里的每一丝亮光,仍出卖了他内心蠢蠢欲动的八卦之意:
“不至于罢?难道七杀使真的利欲熏心到了这个地步?连表面功夫也懒得做,让雪天好歹生前为魔道至尊,死后纸钱都不给他烧的吗?这身后事也未免太凄凉了一点吧?”
舒遥:“……”
他忍不住问道:“兄弟,你知道当初追杀你,逼你到紫薇秘境里来的是谁吗?”
“啊?”万川和茫然应了一声,答他道:“难道不是你上魔宫想去杀七杀——”
他小心翼翼地斟酌了一会儿用词,生怕触动贪狼使那颗脆弱纤细又斤斤计较的水晶玻璃心,“然后力有不逮,之后七杀使就魔道下令通缉了我吗?”
舒遥:“……”
怎么说呢,做魔修能蠢成万川和这样子,也是挺让人大开眼界的。
不过毕竟万川和嘛,也不是特别的让人意外。
舒遥记得在城门口捡到万川和那段时间,魔尊初登位,杀破狼三使刚立,他每天从长安城里丢出去的魔修就能有二三十个。
万川和每次紧张地给他端茶递帕子,其操心之处足以让红鸾天姚自愧不如,叨叨之处足以让破军退席避之。
舒遥有一次终于被他叨叨得激起心头火气,差点把万川和也给一起扔出城池:
“你一个化神魔修,我捡到你的时候也是和人打生打死,瞧着是个有血性的,怎么换到我身上就活脱脱像个老妈子?”
万川和也是一脸茫然地答他:“啊?可是我没和人打生打死啊?我从不和人轻易起口舌纷争。”
他说着,好似很为自己是个遵纪守法好魔修骄傲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