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和尚为什么会有头发,这委实是个好问题。
毕竟先生印象里,他在仙道时,是个和尚就会把光头擦得锃亮,合掌微笑时配合上悲天悯人的神情,俨然有佛光普渡。
当然是因为舒遥不喜欢光头。
他威胁卫珩:“你要是把自己变成了光头,还变成皆空那个体态,哪怕等你变幻回来,我三年不让你抱,三年不让你亲。”
于是“皆空”顺理成章地拥有了头发。
面对先生的灵魂拷问,舒遥早想好措辞,应对自如:
“因为我与皆空在仙魔两道树敌甚多,为安全起见,皆空常常变幻易容。他初入此地时,不知吉凶,便是易容而来,与现在先生你看到的长相,又是不同。”
顺便不动声色地将卫珩以本来面貌出现在村民面前一事给勉强圆了过去。
先生只是点点头,不置可否,转而提及更重要的问题。
他瞧着明明亲切温善,语气也与咄咄逼人一类大相径庭,但说出来的言语,莫名给人以不可抗拒之感:
“按理说,你们年轻人的情爱之事,我是不好插手的。”
舒遥气定神闲,老神在在。
先生这个说法,就是要不按常理出牌的意思。
果不其然。
先生道:“依我看来,若是真正两情相悦,仙魔之差无碍,佛修…倒也不是不能有回转余地,仅仅于此,我自不会出来煞风景。”
说得此处,他容色蓦然一厉,“但他先是不顾出家清净,仙魔之差招惹于你;后是抛下你独身身受重伤面对追杀。仙魔两道所做所为固然偏狭,患难见真情却也不是虚话。”
“……”
一片沉默。
面对先生字字如刀的质问指责,卫珩一言不发。
毕竟任是谁遇见自己近三百年未见的师父,却无法师徒相认,互问安好,而是挨师父突如其来劈头盖脸一顿斥责,心态都会有点崩溃。
卫珩能静默如初,已是三百年天下第一修出来的好涵养心性。
话既说完,先生也长长舒一口气:“我想小娘你是聪明人,该说的我说了,该做的,便是小娘你的事。”
“其实…并非是先生所想。”
舒遥低头一瞬,似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再抬头时面上难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先生于我有救命之恩,于情于理,我不该相瞒的。”
且不说先生听见他这一句是否感动,卫珩倒是先眉头微微一跳。
以他对舒遥的了解,恐怕精彩之处正是在舒遥口中“隐瞒的地方里”。
舒遥:“我先前与先生说过,我有万川和与让雪天两重身份。”
先生点头应了句是:“我记得。”
舒遥:“魔道险恶,我身居高位,难免招人觊觎。”
先生也似被引起些许感慨,叹道:“孤煞一脉一日不肃清,确实如此。”
先生给他搭好了台子,舒遥当然是顺着说下去,轻咳一声,露出少许赧然:
“为自保原因,我在魔道有两个身份,明面上为让雪天,暗中则是我真正身份为万川和。不久前我遇到了一桩麻烦,于是我以让雪天的身份追杀了万川和。”
卫珩:“……”
可以,一桩一桩都对了起来。
或许让雪天此后再也不真正现于人前,对他而言反是个好选择。
先生如有所悟,抱着对吃瓜八卦的莫大热情,倾耳聆听舒遥说下去。
舒遥自是不会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