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军一出幻境,就见到了熟悉的人,熟悉的剑和熟悉的雪。
他揉揉眼睛,有点惊讶:“你怎么从深渊爬了上来?不对,你怎么从好深渊爬上来不是重点,你是怎么来的六道寺?不是我说,既然从深渊爬了上来,不如洗心革面好好做人,来六道寺是嫌你的命不够长还是怕死得不够快?被寒声寂影捅了两次就可以天真地以为自己第三次也安然无恙吗?”
果然是耳熟能详的破军风味。
让雪天听到他后半段语重心长的教导那里,反而冷静,耐心答道:“为杀皆空。”
任临流本来就很凝固的笑容直接崩溃。
让雪天和万川和不是一个人吗?
让雪天不是在深渊底下还和皆空百般恩爱,浓情蜜意吗?
现在的年轻人身上发生了什么?
幻境中的大乘,接二连三出现。
七域主也整了整衣冠,顶着他比日月照璧剑光更闪烁亮眼的浑身珠宝,走到了众人近前。
六道寺狭小的空间愈发闷忍逼仄,令底下旁观看戏的众人屏住呼吸。
“贪狼。”
让雪天视线转向舒遥道:“我此行为杀皆空,想来你也是一样。”
他言下之意是可以等杀了皆空,再决一个生死。
“我明白。”舒遥善解人意,点头微笑。
“我真的明白。我们都知道你的真身的,也知道你在深渊里经历了什么,可以不必重复一句为杀皆空,向我们强调你深渊里无法排遣的知了成精特性。”
听了前两句的任临流神情一凛。
原来大家俱是知道让雪天和万川和同为一人的吗?
原来大家俱是对她和皆空的事情心照不宣。
倒是自己拘束了,一直顾忌着这是万小娘的要紧事,秘而不宣。
虽说不知道万小娘究竟是用了什么秘法,使得一人可以同时分成两人——
但这样一来,便好劝许多。
任临流往前踏出一步。
论相貌,他排不到在场众人前三;论气势,他瞧着既不冷峻,也不锋锐,更是不骄不躁的,毫无威严可言。
莫名独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气场。
任临流好言相劝让雪天:“万小娘,我不知道你和皆空这两日发生了什么。但你们前两日刚刚冰释前嫌过,情意看着也不是假的,能珍惜自然最好。”
“不珍惜,也未必到了要拔剑的地步。你脾气爆我是知道的。你心也好,喂鹅种田,哪个不是你做的?”
舒遥有点窒息。
他能感受到,卫珩的呼吸也是一窒。
他们两个尚好。
在场的其他人,呼吸与言语一起失去。
密室内的不空和尚气急攻心,加上本来身负有伤,干脆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当事人让雪天倒是好耐性。
他看任临流一副谆谆教导的模样,又琢磨品味了一番根本摸不着头脑的言语,自觉领悟到事情真相:
“六道寺中幻境竟可怖至此,让前辈你身陷其中,无法自拔,以至要生出幻觉。”
“瞧你这话说得。”
任临流有点为他就是不听劝的倔强生气:
“我清醒得很,我记着你和万川和是同一个人呢,也记得你真实模样,你总不能以为你一个好好的小娘扮成男子,就逃过了我的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