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之间,这位胖墩墩的老和尚眉角轻捺,终于显露出他的真正面目。
研修佛法,岁月打磨,并没有将其柔化,让他变得更慈爱,更温悯世人。
相反,不空和尚愈加的心硬如铁,冷漠刻板。
佛珠在不空和尚指尖一转,两两碰撞。
素衣僧袍拂过密室积了薄薄一层灰垢的地面,不空和尚缓步出了密室。
今日事败既然横竖无法善了,当然是留得青山要紧。
密室外,皆空方丈愣住。
舒遥这话问地,他真的没法答。
“杀孤煞。”
舒遥在这三字在齿间咀嚼一回,轻轻笑了一声:
“我出生得晚。阿珩的一剑诛杀十万魔种,我是听过也见过的,仙道其余五宗常有弟子门人来魔道历练,独独你六道寺万年隐世不出,哪儿来的脸给你套上为了天下苍生杀尽孤煞大义凛然的脸呢?”
“真要为了天下苍生,你怎么三百年前不来杀孤煞?不来从魔道手里救我下来?我如今不喜欢光头,三百年前却不一样,你救了我,让我剃度出家,我也是会愿意的。”
有点麻烦的就是不知道卫珩喜不喜欢光头。
这个念头一出,出奇地将舒遥心头越蹿越高的怒火浇熄。
他原该是生气的。
不知为何与他断去联系的天雷,皆空方丈不问青红皂白的株连。
简直是毁十次八次六道寺也未必解气的窝火存在。
可是他的身边有卫珩。
便如同无论奔流多远,也能够回头望到的伫立青山;如春来时润物无声消融了严寒冰雪的春风;如春江澈水径流之处万物生发。
皆是能令人由心底柔软且欢愉起来的美好物事。
也就对这个天下生不起气。
舒遥颇有点哭笑不得把光头的危险念头掐了,声调忽地拔高:“我修天刑,没什么光彩值得夸耀的,也没什么好凄凄惨惨诉苦的,寻根究底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他嘲弄轻蔑:“怎么?你们六道寺为普渡天下苍生愿意杀尽魔修,普渡不得一个我?“
这话皆空方丈依旧没法答。
不过他也不能答就是了。
不空和尚在金佛掩映之下现出真身。
下一刻金光大爆,夺半边天幕!
他比皆空方丈要见识得多,也远为来得果决狠得下心。
不惜自毁六道寺中前人心血经营,来换得逃生机会。
剑光拖出长虹划破天际,紧追不舍。
六道寺瓦片一片片掀起,房屋一柱柱破碎,这等看似不起眼不值钱的东西,却如同无可撼动的铜墙铁壁,牢牢拦住几人的剑气。
两相对撼之间,莫说是三个小辈,就是仙道中稍弱一些的宗主,也不由得伤及肺腑,咳血不已。
破军和七域主同时抽身出手,碎去向三人冲来的余波。
搞得关心自己弟子安危,欲回头出剑护住他的倒悬山主有点尴尬。
七域主则不一样,他潇洒摆了摆手,懒懒道:“好歹是我叫过一声师兄的人,自然要费心护着一点。”
倒悬山主:“???”
他对着众人侧目,脱口而出:“你便是魔修传信中我那个子虚乌有的二弟子???”
众人不禁扭头,对他更加了十二分的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