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扶梯,穿过两条马路的那个集市,起码有五家这样的超市。”陆骄阳缓缓朝她伸出手。
苏深雪看着停滞在空中的那只手。
何晶晶的声音第三次隔着门板传来。
“首相先生让女王陛下听电话。”何晶晶说,顿了顿,“是……是马上,首相先生让女王陛下马上接听电话。”
有那么一瞬间,苏深雪触到谁的脚步在风里奔跑的声音,只要她把手交给陆骄阳,只要把手交给陆骄阳……
敲门声第四次响起。
“女王陛下,首相先生……”
苏深雪穿好第二只鞋,对陆骄阳淡淡说了声再见,打开门,接过何晶晶的手机。
车子开在回庄园途中。
苏深雪和犹他颂香的那通电话维持不到一分钟。
电话里,犹他颂香问她在在哪里,她答说在车上,问她怎么没有按时回去,苏深雪答因为最近一直住在庄园,让何晶晶开车在街上多兜了几圈。
“真的?”
苏深雪没说话。
犹他颂香最后的问题是:为什么没第一时间接他电话?
一直望着车窗的眼睛眼眶干涩,紧抿嘴角。
犹他颂香没再继续问下去,交代了几句“注意安全”“早点回去”“晚上我们再聊。”后挂断电话。
回到郊外庄园,两名王室委员会已经等在那里。
知道女王昨天晚上和首相在一起,也得到首相先生亲口确认,那两位没再说什么,他们也采纳了女王迟到六十分钟是因在街上多兜里几圈此项说辞。
不到十五分钟,问询结束。
因处于休养期,苏深雪成功逃过惩戒,何晶晶被扣除一个月工资外加记一次过。
何晶晶这都被扣了多少次工资。
傍晚时分,苏深雪把一张一万美元的支票递给何晶晶:“你要是不收的话,我会良心不安。”
老师,有些克制是因为软弱,但有些克制不是。
没有把手交给陆骄阳,恰恰是为了陆骄阳,那一刻,她要是跟着陆骄阳离开,哪怕只有一个小时,陆骄阳都别想离开戈兰。
为陆骄阳,也为了何晶晶。
何晶晶喜欢这份工作。
入夜,像许许多多次醒来时,她触到了他,第一时间,朝那个怀抱依偎过去,在脸贴上那个胸腔时,又收回。
意识清醒了一些。
那声“深雪”让她重新闭上眼睛;下一秒,又因他的“我知道你没睡”缓缓张开眼睛。
“深雪,我们聊聊。”
眼睛无意识找寻,最终聚焦在某物上,定额,发呆。
“你都知道了?”犹他颂香淡淡问。
作者有话要说: 峦帼也有一座巴别塔:五十年之后我的文字情感表达方式和那个时代没有代沟~到时峦帼是老奶奶了,也许已经挂了~
第84章 半座巴别塔
墙上钟表距离午夜还有七分钟。
“你都知道了?”犹他颂香淡淡问。
真累,看来, 她还没从昨晚病房外的数十分钟缓过劲来, 她现在还没精力和他谈论过去二十七小时半发生的事情。
假如用口述的话,也许不过半秒钟就可以说完:八点半左右,我得知我丈夫遭遇危险的消息, 我前往丈夫住所却没找到我的丈夫, 我追寻着我丈夫的脚步去了医院, 医院病房里, 我听到我那个不擅长用真心实意去哄人的丈夫在哄人,在真心实意哄他们公司的一名实习生,这样的哄法作为妻子的我还没得到过。我终于在午夜来临前等到我丈夫回来,我不仅没让我丈夫滚我还和他说别走,其实那时我心里更想说出地是“颂香,我爱你”,因为我真的爱他,但我怕他烦所以没说, 很可悲对不对?妻子和丈夫表达“我爱你”却怕惹他烦。次日, 我丈夫为我做了早餐,我一丁点胃口都没有, 但因为是他做的,我都把它们吃光了。吃完早餐,我去看了一个认识的朋友。看完朋友,距离午夜还有七分钟,我的丈夫在我床上说要和我聊天。
二十七小时半口述完了。
这听似风平浪静的二十七个小时半于苏深雪而言,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因为,现在躺在医院里的那名实习生名字叫做桑柔。
是桑柔冒着生命危险把犹他颂香从危险边缘拉回。
感激她吗?是的,感激。
可……目前,她能做到地,唯有安静等待,等待心境变得平缓,以妻子的名义,以这个国家女王的名义,向桑柔表达感谢。
闭上眼睛,淡淡说:“你没事就好。”
“吓坏了吧?”
“嗯。”
“可我怎么看,都看不出首相夫人被吓坏的样子。”他强行把她揽入怀中。
“你现在不是在我面前吗?”她答。
时间静悄悄流淌着,沉默以一种肉眼可辨的姿态在周遭肆意横行。
老师,我都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了。
“深雪……”他低低唤她名,“你昨晚去医院了?”
“嗯。”
“你听到我和……”顿了顿,“我和她说的那些话?”
从犹他颂香口中的那个“她”让苏深雪的心狠狠一抽,不是小家伙了。
不是小家伙,也不是桑柔。
是她。
是“她”,晦涩,亲近。
这是苏深雪从犹他颂香口中说出的“她”理解到的两味情绪。
“今天不接电话……是不是和那些话有关?”
今天他给她打一通电话,她也接电话了:“你的电话我不是接……”
“电话是接了,”犹他颂香把她环得更紧,“但我知道,你曾经产生过拒听电话。”
此时,苏深雪连狡辩都懒了。
就这样静静呆着,一动也不动呆着。
“车……让车多兜几圈是不是也和……和我说的那些话有关?”一顿话被他分成几个段落说出,这发生在犹他家长子身上实属罕见。
但愿,不是因为心虚才好。
又过去一会儿时间。
“深雪。”他亲吻她额头,“我得和你承认,那时,看到那么小的一副身躯,居然把我推开,还把我推到那么远的地方,这让我大吃一惊。”
肯定不止是大吃一惊吧?
“看到那块玻璃砸在她身上时,大吃一惊变成了不可思议,你也知道我迷信数据,她当时的行为超越了数据所能计算出的范围,而且远远超越你能接受的个位甚至于百位数,但你的眼睛在告诉你,这事情就发生在光天化日下,发生在你眼前,继而,”犹他颂香涩声说道,“继而,不可思议就变成震撼,当时,我感到了震撼。”
会的吧,肯定会的吧?
这世界,有这么一个人,忘却自己的存在,只为让你存在,那一刻足以撬动心灵。
可是,颂香,我也为你做过类似事情,只不过那是奶酪,不是防弹玻璃。
黯然。
这下,苏家长女在那个小家伙面前会更显得市侩和狡猾了吧。
苏深雪不敢问犹他颂香地是“看到桑柔那样做,你生气吗?”
要是他的答案“生气”的话,苏深雪知道,她就再也无法在他身边呆下去了。
倘若是感动会好点,有这样的一个人为自己无条件付出,会感动是正常的,但生气就另当别论。
因为生气就代表着,他动心了。
犹他家长子多自私啊,第一时间脱险会心存侥幸,第二时间才会心存谢意,当然,谢意因人而异,救人的是保镖的话,他会认为理所当然谢意会趋向表面化;是他的幕僚,谢意会带上一点点真实情感;是寻常人谢意会百分之六十真诚加百分之四十作秀,因为这些人肯定不会图他什么,故而他会愿意放上一些情感。
可偏偏是桑柔,偏偏是他从叙利亚带回来的小家伙。
想必,犹他颂香到现在还没从几十个小时发生的事情解脱出来,相信直至现在,犹他颂香都弄不清楚那一刻事情发生时,他的所有情绪。
除去震撼,伴随时间推移会有更多情绪沉淀,流露出来。
这些情绪中,可否有一味是属于生气。
生气,愤怒,后怕。
苛责她“我一点感动都没有,你只是让我看到一件蠢事在我面前发生。”苛责完,说“这样的蠢事,以后不要做。”
老师,这些一直在我脑海中。
光存在于想象中就足以让我的心寸寸成灰。
近在耳畔的那声“深雪”只能让苏深雪勉强打起精神来。
“怎么不说话?”他问她。
嘴张了张,最终,只能说了句“我困了。”
他和她说深雪等我讲完再睡。
继而,振振有词:
“老实说,我并不认为需要因为和桑柔说的那些话而去解释,甚至于觉得去解释那些话会很可笑,我只不过是说了总是摔倒的温格、捡掉在地上口香糖吃的弗格森、爱抠鼻的勒夫、被吊在高空上的前伦敦市长,这些言论在伦敦街头餐馆茶餐厅等等等随处可以听到。”
他轻叹了声。
“但,但因那些话,苏深雪曾经有拒听我电话的想法,苏深雪还因为那些话挑战王室委员会,在街上兜圈,所以……我可以试着向你解释。”
你看,短短几段话,首相先生就达到“苏深雪,你的行为是一种无理取闹。”;还表现出作为一名丈夫的款款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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