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
“难道你还约了别人?”
“这春夏绵雨夜,殿下不来,我与圣贤神交对酌,也是乐事一件。”
正擦着,房门被推开了,封野转过头去,就见一容貌丑怪、身形极为魁梧的大汉,端着几样酒菜,愣愣地看着他们。
燕思空道:“阿力,忙完你就去休息吧。”
阿力点点头,将手上酒菜一一摆好,倒着退了出去,还偷偷瞄了封野几眼。
待阿力掩上门,封野才皱眉道:“你怎么找了这么个仆役。”
“有何不妥?”燕思空后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殿下请座。”
“他若心怀不轨,贪你钱财,你打得过他?”
燕思空笑道:“我一小小七品编修,何来的钱财。”
封野想了想,也有道理:“你住的这破屋子,贼见了也要绕道走。”
“如此才清净。”燕思空给封野斟上酒,“下官先敬世子一杯。”
封野看着燕思空独饮了一杯,愈发对此人捉摸不透,眼神自然也充满了探究:“你约我来,所为何事?”
“我……”燕思空的神情染上几分落寞,“前几日,颜大人提了我做太子侍读。”
封野不动声色道:“好事儿啊。”
“是啊,这不,酒宴邀约不断,都说要为我庆贺,若不是最近都在忙着修史,根本一个也躲不过去。”
“既然如此……”
“可我却没有一个真正想与之一起庆贺的人。”燕思空淡淡一笑,眼神有些闪烁,“想来想去,只想到世子了。”
封野一怔,心中的戒备顿时卸下不少,但见燕思空微颤的羽睫和黯然的目光,竟有种说不出的孤独,那模样像根小刺一样戳了戳他。
封野吁出一口气,脸上终于带了一丝笑,他主动斟了酒:“好,我今日就为你庆贺。”他举杯道,“恭喜燕大人高升。”
燕思空也举起杯:“谢殿下。”
封野想起前次一顿酒,颇为不服:“上次在我府上,你竟先跑了,今天你没处可跑,我定要看到你醉过去。”
燕思空调侃道:“怕我还没醉过去,殿下先醉过去了。”
封野挑了挑眉:“今天咱们就探探底,看看究竟谁酒量好。”
“奉陪到底。”
俩人觥筹往来,很快兴致就上来了,只是燕思空一直保持着清醒,故意装出微醺的模样,与封野闲扯:“那日我随老师去东宫见太子,他虽年少,但气度不凡,看来多年冷遇,也没有磨灭他的龙气。”
“若是真龙,则瑞气千锤百炼也不灭。”封野啜了一口,“只是他如此年幼,而圣上正值壮年,以后的事还难说。”
“这世道风云变换,便是明日的事都难说。”燕思空道,“时局如此难以预料,谁人也无法独善其身,世子还打算继续蹲守在家,大门不出吗?”
“我正打算向陛下讨个差事。”封野看向燕思空,“你说,我做什么好呢?”
燕思空想了想:“陛下不会给你要职,若是闲职,恐又委屈了世子,我也说不好。”
封野闷闷地喝了一口酒:“正是如此。顺天府副总兵赵傅义,乃我爹旧部,我决定先去他那里。”
燕思空心中早有猜测,但仍装出了然的样子。赵傅义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当年领着顺天府两万兵马来援广宁的,正是此人,他道:“京师内外,有多少守军?”
“不过三四万吧。”
“如此,殿下不愁没事儿可干。”燕思空心想,区区三四万兵马,若没有靖远王镇守大同,瓦剌挥师而下,大晟就完了。
这话燕思空自然不敢说,可封野敢说,封野重重哼了一声,说出了人人心知肚明的话:“若非有我爹在,大晟江山早已不保,陛下还不断地派那些文官来管这管那,我爹想反,用得着等到现在吗。”
燕思空拍了拍封野的膝盖:“你我酒间之言,就此打住吧。”
封野不以为然,眸中闪过一道狠戾:“如今终于让我爹把持了大同军政大权,却要我困守京师。”
“若非如此,陛下怎能安心。”燕思空深深地望着封野,“世子,这也并非坏事啊,靖远王有你在京相助,岂非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