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是个有良心的。
不枉他不时地帮上她一把。
裴宴在心里自嘲,面上却不显,朝着郁棠点了点头,越发的没有表情了,心里却觉得有些欣慰,细细地道:“通政使和六部尚书、都察院都御史、大理寺卿被称为大九卿,太常寺卿、太仆寺卿、光禄寺卿、詹事府詹事、翰林院掌院学士、鸿胪寺卿、国子监祭酒、苑马寺卿、尚宝司卿,是小九卿。这些都是有资格上朝,在大朝会的时候议论朝政的。你要是还想知道得更清楚,就去问郁老爷,郁老爷是知道的。”
郁棠暗暗惊讶。
大小九卿的厉害她是知道的,可她不知道国子监祭酒也是小九卿之一。
那杨家是挺厉害的。
儿子是大九卿,父亲是小九卿,还有个儿子在太常寺。
只是不知道裴家大少爷有几个舅舅?是不是都这么厉害。
不知道裴宴为什么没有答应裴大太太娘家嫂嫂家的婚事?是因为从前就和大老爷不和还是单纯地不想和杨家拉上关系?
那能让裴宴瞧得上眼的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黎家岂不是更了不起?
连她都怕李意进了通政司后会对裴宴不利,裴宴肯定比她想的更多。
他应该早有对策了吧?
郁棠点着头,觉得自己不应该担心裴宴,却又止不住地想,什么事都有万一,要是万一裴宴因为这件事出了什么意外呢?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不免有些走神。
很多女子在做别的事时都很聪慧,可一沾上朝堂上的事就糊涂了,说半天才能明白。
裴宴觉得郁棠可能也是如此,根本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些什么,正犹豫着要不要再仔细给她讲讲的时候,他的随从裴柒快步走了进来,躬身向他行过礼后,低头禀道:“三老爷,杭州顾家的顾六爷派人送了名帖过来,说是要回京城了,明天来向您辞行。”
顾昶回京城,还要亲自来向裴宴辞行?他们之间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了?裴宴还说人家顾昶不是个什么好人?
郁棠朝裴宴望去,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好奇。
裴宴却皱了皱眉。
他把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不会再出仕,也不会再参与到那些朋党之争中去了。顾昶却像没有听懂似的,沈善言不愿意再陪着顾昶拜访他,顾昶就自己来。回了淮安之后,顾昶又几次写信、送东西给他。这次办完公差要回京城了,还要亲自来向他辞行。
顾昶,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裴宴拿着名帖半晌没有作声。
郁棠不好打扰,眼珠子到处乱转。
她发现来给裴宴报信的和给她搬交椅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给她搬交椅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中等身材,有些瘦弱,看上去沉默寡言、恭敬顺从,让人感觉他是那种“少说话,多做事”的人。
眼前这个人却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身材修长高挑,英姿飒爽的模样,不见寻常仆从的谦卑,反而透着股青春年少的朝气。
郁棠暗中啧啧了几声。
裴大总管也是,不像个仆从。
还有那个帮裴宴赶车的赵振也是。
也不知道裴宴怎么会有这样的随从。
郁棠思忖着,只见裴宴把名帖重新递给了眼前的仆从,道:“不见!”
这么直接?!
郁棠和裴柒同时睁大了眼睛。
裴柒觉得他们家三老爷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他劝道:“要不,就说您不在家?”
总比这么直接拒绝了好些。
不管怎么说,顾昶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又没有什么矛盾,何苦和顾昶结仇呢!
裴宴却道:“你就这么说!”
裴柒苦着脸退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入股
郁棠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裴宴的仆从居然敢质疑裴宴的决定!
一般的仆从不是东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这个仆从到底是什么来头?
裴宴一看就知道郁棠在想什么。
他斜睨着郁棠,冷声道:“裴柒是我乳兄。”
“哦,哦,哦。”郁棠忙低头认错,“是我一时想岔了。”
裴宴冷冷地道:“我看你不是一时想岔了,而是时时都在想岔吧。”
这么漂亮一小姑娘,怎么有个喜欢说长道短的毛病,得改改才行。
逞口舌之利,可是七出之一。
裴宴正想着怎么教训郁棠一顿,裴柒又飞奔而来,道:“三老爷,顾大人的随从不肯回去,非要见您一面。还说,他们家大人是有要紧的事要见您……”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了郁棠一眼。
郁棠立刻机敏地站了起来,道:“我就是送点茶叶来给您尝尝。您既然忙着,那我就先告辞了。”
裴宴却没有理会郁棠,对裴柒道:“顾朝阳又在弄什么玄机?”
裴柒见他不避着郁棠,说话也没了什么忌讳,直言道:“说是关于两淮盐运使的事。”
郁棠听着吓了一大跳。
顾昶因为这件事要见裴宴,可见裴宴不是在做盐引生意,就是在做与贩盐有关的事。
她再呆在这里就不合适了。
“我走了!”她也不等裴宴开口了,抱着阿茗之前给她装好的书就朝着裴宴屈了屈膝,道,“这么多书,我得赶紧看看。我家那个山林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不过,我先试种了点花生。等到收了花生,我再送点给您尝尝鲜。不知道您是喜欢吃花生酥呢还是喜欢吃煮花生?到时候一样给您做一点。”
说话都有点没有条理了。
裴宴看着倍觉有趣。
平时看着这位郁小姐胆子那是大得很,现在却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也不知道她那小脑袋都在想些什么。
不会是以为他在贩私盐吧?
或者觉得无意间窥视到了他家的生意,心里害怕了?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地吓唬吓唬她好了。
免得她一天到晚不知道天高地厚地,什么地方都敢去,什么话都敢说,竟然还和李端跑到他这里来对质,要不是他放了话出去,让别人觉得他护着她,她只怕早就被人沉了塘了。
让她受点教训,老实点也好。
他这是在为她好!
裴宴越想越觉得自己做得对。
他沉着脸,吩咐阿茗:“送郁小姐回去!”
郁棠忙跟着阿茗出了耕园。
只是在路上她忍不住地想,裴宴之前去过一趟淮安,说是给谁帮什么忙,还是和周状元一道去的……顾昶这次出京公干,去的就是淮安……裴宴的脸色那么臭,难道这些事彼此之间有什么关联不成?
她仔细回忆着前世的那些事。
好像没有听说裴家做盐引生意……
郁棠越想越头痛,觉得自己如同盲人摸象,就算想也想不明白,还不如不想。以裴宴的本事,若他都没有办法应付,她就更不可能有什么对策了。
只希望他这次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地,不要出什么事就好。
她望着抱在怀里的书,暗暗祈祷,想着回到家就尽快把这些书都读一遍,不能辜负了裴宴的好意。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刚回到家中,发现父亲和大堂兄居然从外面回来了。
郁棠惊呼一声,把书放到一旁就抱住了父亲的胳膊,高兴地道:“阿爹,阿兄,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跟家里说一声,我们也好去接你们。”
不过几天的功夫,郁文看上去比离家的时候皮肤晒黑了一些,但精神却非常好,两只眼睛明亮得像晨星。
他嘿嘿地笑了两声,摸了摸女儿的头,道:“我给你从苏州带了一匣子今年的新珠回来,等你姆妈得了空,你们去金楼做几件首饰。”最后一句话,却是对陈氏说的。
陈氏娇嗔道:“人回来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今年的新珠,很贵吧?也不一定非要买今年的新珠,往年的也是一样。”
郁远笑道:“人老珠黄,就是说珍珠放久了,就不值钱了。既然要买,肯定要买今年的新珠了。”
陈氏听了哭笑不得,难得地跟郁远开了句玩笑:“你这是说你姆妈和婶婶都老啰?”
郁远一愣,随后脸通红,讪然地摸着后脑勺道:“不是,不是。婶婶别怪我不会说话……”
陈氏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道:“我这不是和你们开玩笑吗?只是你已经成了亲,以后说这种话的时候要注意,免得让侄儿媳妇心里不舒服。”
郁远连忙低头应“是”。
陈氏就说郁棠:“这么热的天,快别黏着你阿爹了。你阿爹和你阿兄比你前一脚进门,有什么话,你让他们先去梳洗更衣了再说。”
郁棠嘻嘻笑,朝着父亲和大堂兄道“辛苦了”,放开了胳膊。
郁文就对郁远道:“你也先回去歇了吧!晚上和你阿爹、你姆妈、你媳妇一道过来吃饭,有些事,也得和你阿爹说说了。”
郁远恭敬地行礼,和陈氏、郁棠打过招呼,带着三木回了自己家。
陈氏则去服侍郁文更衣,郁棠则亲自帮着布了桌,等到郁文换了干净衣服出来,还主动帮父亲盛了一碗菌汤,招呼父亲吃饭。
郁文舒服地透了口气,在妻女的陪同下用了膳,移坐到后园的葡萄架下,双桃上了茶点,他这才笑着问郁棠:“听你姆妈说你一大早就去了裴家,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郁棠去抱了裴宴借给她的书,有些显摆地道:“您看!三老爷借给我的!”然后她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去裴家的情景:“您是不知道,我竟然在裴家看到了梨子!是他们家田庄送来的!这个时候就上了市!三老爷还说,要是好吃,就贩给那些行商……三老爷可会种地了……难怪人人都要读书……还有写怎么种地的书……”
这下子连陈氏都被惊动了。
她翻着郁棠借来的书,惊讶地道:“书上还教怎么种地?我生平还是第一次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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