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大年下的,人来人往,家境好的人家都看着自家团圆,不好的人家也都紧闭着房门眼不见心不烦。孙叔想问的事情,现在怕是没人知道。”
“……”孙班头虽然心里还有些别扭,可卢斯这话说得没错,这案子老爷既然已经安排下来了,那就得办。老爷只是让他们三天内找出这人的身份,已经是开恩,否则按照规矩三五天内不能破案,那他这个带头的班头可是都要打板子的,“栓柱,你既然这么说了,那该是有法子了?”
卢斯没拍着胸脯打包票,而是问:“孙叔,能让我看看尸首吗?”
“你还会做仵作?”孙班头眼睛亮了。
“只是看过书,知道一点窍门而已。”感谢刑侦电视剧……
孙班头也知道自己想多了,卢斯不过是跟个乡下童生学过几年的少年人,哪里可能跟仵作沾边,不过还是点点头:“你跟我来。”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死者的尸首就放在县衙大堂的角落里,裹着一张破草席,孙班头站在那就不管了,卢斯与冯铮讲草席打开,只见尸体依旧蜷缩成一团。卢斯也膈应,他承认他杀过人,但杀人和摆弄尸体这是两回事,咬咬牙,卢斯上手摸了摸尸首的下巴。
“这人不是昨天夜里死的。”
“为何?”
“彻底尸僵需要至少半天的时间,这又是大冬天,尸僵发生的时间更得迟。”
“尸僵?”孙班头疑惑片刻,“确实尸体过了一段时间,会变得僵硬。栓柱,你还真有两把子本事,那这人就是死后被人放到城隍庙门口的?老赵头怎么什么都没看见呢?你还能看出什么吗?”
他们这小破县,很多事情都是宗祖里自己处理的,闹到县衙来的人命官司并不多,就孙班头的经验很多还都是他爹、他爷爷一辈辈传下来的。
“得要剪子和梳子。”
“大壮,你去拿。”
“是!”
卢斯对上冯铮不放心的眼神,对他笑了笑,让他安心——这破地方能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能诈尸啊。如果真诈了……那就说明他穿的不只是架空古代,还得加个修真。重要时刻总会有个老神仙,或者老和尚出来救命……吧?
没来的这一会,卢斯拖着席子,把尸首拖到了大堂正中央,光线比较好的地方。
刚才冯铮还在的时候没感觉,现在就剩两个人了,孙班头看卢斯摆弄尸首,有点瘆人。他想走,却又觉得放卢斯一个小孩子在这太不妥当。幸好冯铮回来得快,卢斯接过来。对孙班头道:“孙叔,刚才忘了说,您能帮我拿一张至少这么大的白纸来吗?”卢斯比划了个十六开大小。
“你要白纸干什么?”
“给这人梳头,看看他的头发上会掉下来什么东西。”
“验尸还干这个?”
“我不知道验尸的干部干这个,但是,县城里的土地现在都冻得硬邦邦的,年纪大的跌一跤都能摔断腿。这人的头发上沾着一些东西,我就想用梳子梳下来,用手拿得话,我怕把东西弄坏了,看看是什么。”
孙班头看卢斯的眼神再次变了:“你这孩子,还真是……你等着,我给你去拿。”
等他拿回来,卢斯已经把死者的衣服都用剪子剪下来了,冯铮在边上帮他把那脱下来的破烂堆在一边:“这人身上还多青紫?难不成他是被人打死的?”
“这是尸斑,人死之后的痕迹。不是被毒打的。孙叔,谢谢你把纸拿来了。”卢斯把指放在人的脑袋下面,一边用梳子给死者梳头,一边摸他的头部。
第26章
“这是……木头片?”孙班头这时候也不觉得瘆人了,凑过来跟着看。一些斑斑驳驳的细小碎片落在纸上之后更显得清楚。
“嗯,还上了漆的。而且,我也大概知道这人是怎么死的了。”卢斯分开这人的头发,一道狰狞的伤口显露了出来。
“可如果他是被人打死的,那他这个姿势是怎么回事?”冯铮问。
“形成尸僵还要一段时间,他这样子应该是被塞在某个狭小的地方造成的。”卢斯道。
“确实……如果按你说的他该是昨天白天死的,那他这是在白天被藏起来,夜里被人搬出来摆放在了城隍庙门口?那这事绝对不是单独一个女人能干得了的!”孙班头一拍大腿。
“孙叔说的是。”
“我刚才让他们查问有没有谁搀扶着喝醉的人路过,看来这又要变啊。”
“孙叔……”
“嗯?”
“你就这么信我啊?”
“我信你不好?”孙班头被问得表情一别扭,“我也真不是那么彻底的信你,但这人脑袋上的伤疤是没错的。且今年算不得太冷,到了只下过两场不大的雪。这人要是被冻死的,怕是前半夜就得在城隍庙外头了。可老赵头跟他儿子上半夜打更的时候,没见过有人。要是后半夜他被人打死在那,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
孙班头在那捏着下巴念叨,卢斯知道他也有自己的考虑那就够了,毕竟他这个仵作是个二把刀。
“孙叔,我要写尸格吗?”
“你又不是个仵作,写什么尸格?对了,你懂点验尸这事,就咱们仨知道,有人问起,你们就说是我看出来的,别让人知道是你的本事。我可不是贪你这小孩子的功。不过若让县令知道了,真让你去做仵作,你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是,多谢孙叔照顾。”这话,卢斯是只信一半,不过当下他是欢欢喜喜的应下了。
衙门里的大多数差役,都是记录在户籍上,世世代代都只能干这个。衙役是,仵作也是,仵作比衙役还要更为下等一些,毕竟是跟尸首打交道的。卢斯也不知道这年代仵作到底是啥状况,只能笑嘻嘻的着应了:“是,多谢孙叔照顾。”
“行了,你们摸了尸首,快回去买个火盆,洗个澡。”
于是冯铮和卢斯就出来了,快到卢斯家门口的时候,冯铮小声说:“仵作虽与尸首打交道,但在咱们这地界还是很宝贝的。”
贱役不贱役的,对他们这地界没太大影响,毕竟县太爷都馋肉到眼睛发绿。
“现在不怕我得罪人啦?”
冯铮一怔,别开脸不看他:“算我之前多此一举。”
哎呀,正气小哥哥毕竟也是少年郎,有发脾气的时候啊。不过耳根子又红了,那这是害羞了,还是生气了,或者是恼羞成怒了?
“知道铮哥是为了我好,谢啦。”卢斯拍了拍冯铮的肩膀,这下,耳朵更红了。幸好这是到了家门口了,否则……卢斯真是忍不住反撩了,“铮哥,回去记得把衣裳煮了。”
“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