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哥,我来此乃是为了惠峻桃林村的一桩公案,这事不但跟王家有关系,还跟大人自身有牵连。”
“哦?”护卫眉头皱起,“兄弟还请稍候片刻。”
护卫又回到了马车前,如实将卢斯的话告知了王大人。
“桃林村?公案?我这些族人啊……”这回王大人明摆着有些咬牙切齿了,“让那位捕头过来吧。”
“是。”
卢斯自然是被带过来了,就是在上马车之前,他的大棍和铁尺都被收走了。铁尺无所谓,大棍……卢斯解下来之后,直接把大棍交在了那位一直居中传话的护卫手里:“还请大哥帮我照看着。”
这护卫伸手一接,立刻知道不是凡物,对着卢斯点了点头:“必原物奉还。”
卢斯拱拱手,他现在就是睁眼瞎,一个都不认识,人家要是蒙混他,他也没办法。相比之下,也就这味以礼相待的,还好点,可信任什么的,当然他也一点都说不上。
进了马车,卢斯立刻单膝跪倒,抱拳行礼道:“小人劳兴州知府衙门捕头卢斯,见过王大人。”
“卢捕头不必多礼,这又不是衙门里,下官也未着官服,还请起来,坐下说话。”
“多谢大人。”卢斯站起来在靠门的位置坐下了。
这一来二去,卢斯和王大人都在打量对方。
王大人……长得挺好玩的,他长了一张现在这年岁还有点婴儿肥的娃娃脸,杏核眼,皮肤还很白皙,所以他留了一脸大胡子。于是这就让他看起来更不伦不类了,换个地方看到他,卢斯大概先得大笑出声,可是人家现在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卢斯就只能憋着。
卢斯给王大人的印象,出乎意料的很好。因为卢斯板着脸,王大人就觉得,这人相貌姣好,可是并无谄媚之意,反而严肃板正,还有点书卷气。这不是跟他自己挺像的吗?都因为一张脸,为了不给人什么错误的印象,只能收敛情绪,就是可惜了,已经是个捕快了。
“我听说你来此乃是为了一桩公案?却不知乃是何事?”
“这桩公案在我劳兴州来说也是大案子,因为里头牵扯进了三个秀才,还都是一家子老子、儿子、女婿三个人。”
“哦?这一家三秀才,也算是书香之家。不知是哪家?我刚才听说是桃林村?我在桃林村也算是有些旧识,却不知道是哪家?”
虽说秀才不值钱,可就说他们王家,也不是只要读书就能中秀才。劳兴州也不是文风鼎盛的地方,桃林村那么一个小村,能出这样一家三口,已经是极其稀少了。
卢斯心里转转,明白了王崧说这话不是他发散偏题,是他已经对这还不知道姓甚名谁的一家人有了回护之意——还没听到具体案情,不知道人家到底是谁呢,就已经开始回护,说明王大人对于劳兴州的王氏宗族也有不满啊。
“大人可能还真认识,这家人姓周,老父二十年前就是秀才了,长子周安……”
“你说什么?!嘶!”王崧瞬间就站了起来,脑袋一下磕在了大车车顶,卢斯都替他疼。
“大人?”外头有护卫询问。
“没事!没事!卢捕头,你刚才说什么?老周秀才的长子周安?”
这人是真的还不知道周安的情况啊,那么……这次回来,他要结契的竹马,又是哪一个呢?
“正是,说起来,这位周安原来曾经给同村的孙家大公子做过学伴,同在王家族学求学,王大人认识,也不奇怪。”
“他不是……他不是死了吗?”
猜测中了。
王崧坐在那愣了半天神,一会哭一会笑的,突然这些哭和笑都变成了狠厉:“他们骗我……他也骗我……”他一挑眉,看向卢斯,卢斯不等这位王大人说话,就从怀里把周安给他写的那张纸拿了出来、
虽然卢斯找了信封把纸装好,这一路上也细心保管,可还是有些揉搓和折痕。
王崧接过信,匆匆忙忙将那张不大的纸条抽出来,看了两眼,眼泪就流出来了。他抹了一把泪,看向卢斯:“他……他怎么样?”
“周公子尚未婚配,桃林村流言蛮语,还有宗族试压,不给他开具凭证。他虽然中了秀才,那之后却再也无法赶考。”
“他怎么不去学正处伸冤!?”
“我也问过周公子,他说自己名声臭了,若是跑去学正处,怕是连功名都要没有了。”
“好!好啊!”王崧一怒,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结果把那张纸也跟着揉了,王崧匆忙把纸在膝盖上铺开,随着那张纸逐渐展平,王崧的心情也平复下来了许多,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看了一眼卢斯。
卢斯低垂着头,表示什么都没看见。
“这案子……到底是如何?”
“孙家的孙大公子在一个多月之前失踪,突然不知怎么回事,传言就变成了孙大公子已经死在了外头,是让因爱生恨的周安害了性命。”
“因爱生恨?”
“传言里一直说周安与孙大公子有什么首尾。”卢斯快速瞟了一眼王崧,发现他在说这四个字的时候是担忧的,他担忧的是谁?周安?还是孙瑜?
“……”王崧皱起了眉,“一个多月失踪……就没人见过孙瑜?”
“小人曾去过孙家,孙员外言道长子失踪,痛心不已,请小人尽快严惩凶手。”
“那你来……可是周安要你来的?”
“并非,周秀才先前被关在知州衙门,受不得牢狱寒凉,已然是重病不起了。小人来此,乃是知府大人之命。”
到底是什么命,为什么来,卢斯就不说了,大家都知道。
“要不然……字写得虚浮……”王崧又去看那纸,而后对卢斯点了点头,“卢捕头辛苦了,本官明白了,且下去休息吧。”
卢斯拱拱手,告退了。王崧叫来了仆役,吩咐照看卢斯。虽然是行进当中,但这大车队里,卢斯自然也是能够休息的,虽然只有在货车上休息。
之后吃食用度,卢斯也都是跟着这车队里的人一起。到是认识了那位护卫,他叫韩畅。而且并非是护卫,而是护军——王崧回乡结契,皇帝亲自赐下来的五品孝武将军。
与王崧的车队回合一天半之后,卢斯见到了韩宝。不过因为这时候卢斯已经换了一声寻常蓝衫,骑着马跟在护卫的队伍里,而且有意用旗幡遮掩自己的面孔,韩宝的注意力又不在他们这些从人身上,所以到是并没发现他。
卢斯自然也见到了那辆大车,还有大车上下来的人。那果然是位养护得极好的公子哥,男生女相,气度翩然,应该也是三四十五的年岁了,可看起来跟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没什么不同,还多了点岁月的魅力。卢斯听见他叫了一嗓子:“王崧哥哥!”那声音也是极其好听的,发音吐字别有一番舒畅。
卢斯现代也见过这样的人,那真是从小无论什么都受过特殊的训练,行走坐卧就不必提了。即便嗓音天生不好,但因为发音的教导,也能跟男神音媲美。
这位就是那位孙瑜公子了吧?并非世家出身,他那爹也不像是有这种眼光的,八成是他自己给自己下的大力气。
可惜……徒有其表。并非指他使手段,而是这人从十二岁考上了童生之后,再没能更上一步。把自己养护成这样又如何?这么大的心思,却不用在正路上,一切只为了去当另外一个男人的娈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