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大太监叫了一声,怎么可能让陶国公就这么走了?可是他自己不敢去浑身是血的陶国公,看一眼卢斯,也不敢驱使他。至于跟来的人,那两个小太监已经吓得一身骚臭味了,太监挨了那一刀本来那地方就不大好用,常常失禁了,如今被惊吓之下,更是控制不住了。御林军是护卫圣旨的,圣旨已经到了陶国公手中,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还是卢斯这时候动了,他上去一脚,揣在了陶国公腰上。陶国公砰的就倒在了地上,可能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弓马娴熟,但现在他就是个废物。卢斯一脚踩在他的腰上,这人就跟被按住了壳的乌龟一样,任是怎么样舞动四肢,也动不了了。
“拿绳子来!”卢斯对陶国公府的家仆说。
大太监眼睛一亮,过去踢那两个家仆。那两个人能侍候陶国公到如今,也算是忠仆了,可是面对皇权,他们选择了遵命。两人连滚带爬的离开,等回来的时候,没拿绳子,但是拿着一条白绫,显然这两人也知道卢斯找他们要绳子是干什么用的。
白绫拿来,太监和御林军却都不敢上前。看兀自挣扎得激烈的陶国公,他应该也不会自己老老实实把脖子套上去。卢斯依旧脚踩着陶国公,一把拽住他的发髻把他脑袋给抬起来了:“套上吧。”
大太监指使两个小太监上前,总算是在没沾染血迹的情况下,把陶国公的脖子给绕上了,两个小太监一人拿着一头,左右拉了起来。陶国公被勒得发不出声,两只手抓挠白绫抓得指甲都脱落了。可拉了一半,大太监突然打了一个小太监一巴掌,自己把左边那头接过去了。
卢斯以为,这是大太监嫌弃小太监没力气,勒的时间太长了。谁知道这大太监抓着白绫,手上的力道更松了,陶国公喘过气来一口接着一口的咳嗽,地上都是血。然后大太监这才用力……
卢斯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可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为什么这样,不过他把脚从陶国公身上挪开了。陶国公爬起来,伸着枯瘦且血迹斑斑的手要抓向大太监,那大太监暗沉沉的看了卢斯一眼,翻身再次扇了垂首站在边上的小太监一巴掌:“没个眼力的狗东西!还不去帮忙!”
小太监喏喏的应着,瑟缩的朝卢斯这边走,大太监那边手上已经再次用上力了。
这时候,卢斯明白他为什么不舒服了,因为他的感觉先一步比理智明白,这大太监要虐杀陶国公。陶国公看着可怜,可他该死,将他虐杀致死也不算是冤枉了他。可这大太监是什么东西,他根本就是为了泄愤,同时,看那太监脸上恶心的表情,这人也从这种过程中得到了快感,他同样不是个好东西。
小太监还没过来,卢斯上前一步,一脚跺在了陶国公的后背上。这陶国公常年肺痨,年纪又大,骨头酥脆得很,这一下肋骨就断了至少两根,且卢斯用的巧劲,骨头准确无比的插进了肺里!
陶国公再次有气无力的咳嗽起来,他的口鼻喷出大量的泡沫状血液,枯瘦的脸上因为痛苦扭曲到了一起。不多时,陶国公手脚一阵痉挛,真个人就是一瘫,尿液在他身下的地面渗开,又有粪便的恶臭传来。屎尿失禁,这人是真的玩完了。
“这位公公,咱们回宫复命吧。”
被卢斯夺了乐子,这太监反而没有丝毫不快显露了,他甚至谄笑着拱拱手:“劳烦卢将军了。”
“为陛下分忧,何谈劳烦。”皇帝身边的人总也是有良莠不齐的,何况这么个破差事,被派出来的也不会是多亲近的人。
差事完了,确定陶国公完了,卢斯和大太监回去交旨。上回卢斯见过陶国公,开了井,尚且敢于直接面圣,这回他是不敢了。在门口交了旨,客客气气的跟那太监道了别。看那几个御林军有点可怜,卢斯招呼一声,让他们跟着自己走。
一样是四周围煮着醋的户外换了衣裳,仔仔细细的搓洗了身体,惯了汤药,交代人给这几个御林军也安排了住处,有无常过来道:“将军,顾县查到了陶国公两子的消息,冯将军紧赶着去了。那玄凌道长和廖老虎说还有事想要招认,可是他不跟咱们说,只说要见两位将军。”
“顾县?”
若说陶国公俩儿子为了争权夺利,就折腾出了现在这么多事情,折腾得敬惠公主也撸袖子亲身下场,卢斯不太信。可这两个都是无权的贵族,他们冒着杀头的风险,能做什么?这是卢斯和冯铮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的事情。
这位陶国公的三儿子一来无常司,先干脆的说出了“实情”,又以一种极其狂妄的姿态,让无常司不得不撤了对他的监视,这是为了什么?
卢斯沉下心,思来想去,对玄凌的做法只想出了两个字——试探。他先得看无常司在了解到部分情况后,他爹会怎么样,然后才敢说下面的。可他怎么知道,卢斯这段时间去干什么了?
当然,无常司也并非铁板一块,到现在把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因为无常司的人出身特别,他们所有人都明白,捕快出头无常司是唯一的途径。卢斯和冯铮挑人严格,与众无常同甘共苦,且又大方豪爽,到目前为止,大家还是力朝一处使。
但是,是人就都有利益和感情纠葛,比卢斯和冯铮位高权重的人在开阳,在大昱更不知凡几,这些人真心想朝无常司里头掺沙子,他们俩也阻止不了。是内奸给玄凌递的消息?不会,那太明目张胆了,也太好查了,得不偿失。
那就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可能了:“冯将军离开之前,可是曾经与玄凌见过?”
第245章
“是,冯将军得了您去赐死陶国公的信之后, 便去见了玄凌道长。可两人话说没多久, 就得了顾县的消息, 冯将军只能匆匆走了。”
“哦,这就对了。”冯铮知道卢斯去赐死陶国公, 就去告诉玄凌一声,即便他出了家,毕竟陶国公是他爹,结果歪打正着,玄凌愿意说出更多了, “请道长来此吧,毕竟道长并非是囚徒。”
“是。”
“对了,若是廖老虎想来, 让他也来吧。”虽然卢斯觉得……廖老虎应该是没体力爬起来的, 但要是有个万一呢?
卢斯这声叮嘱果然是对了, 廖老虎还真是跟着玄凌一块来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裋褐短打,缠着绑腿,跟外头的苦力没啥不同,且他又双眼凶光毕露, 看跟瞪没啥差别, 跟在玄凌身后,像是谪仙道长的打手保镖,更像是来绑票的恶匪。
“二位,坐。”不过, 卢斯看的出来,廖老虎脚底下可不稳,这是强撑着来的。
“多谢将军。”玄凌拱手谢过,他今天这表现倒是比卢斯头一次见时,正常了许多,可他与廖老虎都没坐下,反而对着卢斯跪下,“多谢将军!”
第一声谢是谢座,这个谢……谢我杀了你们老子?
这可是“有意思”了。这年代讲究子不言父过,若是言了,别管是真是假,有理没理,那就是忤逆,伦理纲常在国法正理之前。所以,玄凌的这话,等同于忤逆了。即便陶国公该死,且还是个混蛋,但换个官员在这,大概已经要把玄凌拖出去打死了。
可是卢斯不一样啊,他让开两人的礼,道:“本官不要你们的谢,本官要你们的供词。”
“谢还是要谢。”玄凌一个头磕下去,“供自然也要供。”他自己站起来,廖老虎跟着他磕头立起来一条腿又软了下去,玄凌把他搀扶起来,小声埋怨着,“告诉你别过来了。”
廖老虎那张桀骜的脸根本就摆不出低眉顺眼,可是眼睛里的凶光确实柔软了下来,只是定定看着玄凌。等他坐下了,玄凌也坐下了,玄凌喝了一口茶,深吸一口气,道:“不瞒将军,我们兄弟三个,脑袋都不大正常……”
陶国公三兄弟,实际上是老大比老二大半岁,老二比老三就大了三个月。可是在宗谱上,他们是彼此相隔一年出生的,还都是当时陶国公的嫡妻孙氏生的。大概是因为那段时间是陶国公身体状况最好的时候,所以三个孩子才相继出生,而他担心若孩子并非嫡出,爵位会直接被抹去,毕竟之前这事又不是没有,且他家无权无势又无宠。
以庶充嫡,光这一条,就够陶国公家喝一壶的,直接贬为庶民也不为过。不过,这就是个开头。
玄凌直接就讲到了他小时候,六岁之前的事情,旁的他都忘得差不多了,但是有一件事,一直刻印在他的记忆里,不但没模糊,反而一天比一天更加的可怕。
他在一个阴暗的房间里,那像是刑房,他自己被锁链锁着,在他对面的墙上,也有个女子被锁链锁着,那女子光裸着,而他爹,陶国公廖世军,拿着一柄小刀,正在一条一条的割那个女人的肉。
女人一声声的惨叫着,好像还呼喊着什么,可是他只记得那声音极其的凄厉,到底是些什么语句却总是分辨不出来。
廖世军扭头对他笑,满嘴都是血——他在吃割下来的鲜肉。
玄凌还闻到烤肉的香气,但他不清楚这是不是自己的加上去的幻觉。
后来他长大了些,他后头其实陆续又有了几个弟弟,不过都没立住。只有一个活到了五岁,每年,一个过年,一个廖世军的生辰,他们是都要回家的。那次,他回了家,结果无意中发现,管家把他五岁的弟弟带去了他爹的游戏之处,他偷偷的跟去看了,记忆中的场景却真实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只是主角变了人。
他的弟弟坐在地上,已经吓得大小便失禁,双眼呆滞,而那个女人,竟然是他弟弟的母亲。
“我儿闭眼!别看!莫怕!”一个母亲,面临着生不如死的折磨,却依旧尽她所能的安慰和保护着儿子。
那天事情之后,玄凌发起了高烧,等他醒过来,才知道那个小弟弟也跟着他同时病倒了,只是他活过来了,他的弟弟年纪太小,没撑过来。
那是陶国公没到儿子五岁,就会给他们的“礼物”,当着他们的面,将他们的生身之母千刀万剐……
陶国公用尽了手段生育后嗣,保证廖家的血脉绵延,但这只是他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他并不爱这些孩子,非但不爱,他还憎恨,嫉妒着他们,因为这些孩子稚嫩、年轻、健康,他们的未来还并非是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