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现在没事了,滚蛋吧!”皇帝挥挥手,把太子赶走了。
太子不知道,他前脚赶走,后脚前太子就从耳房绕出来了,一出来他就跪在地上:“父皇……”
当然不是他故意偷听,而是皇帝也没想到太子来是说的这件事,他方才挥退下人,自然不可能把他大儿子挥退了。等到前太子觉得不对的时候,该听的已经都听了,他再跑反而是惺惺作态了,还不如现在出来认罪。
“都听见了?”
“嗯。”
“主意虽然不是你弟弟出的,但是他得了主意就一脸高兴的来说,说明他是很认同的,他也是很希望你能够重归白日之下,一展抱负。”
“二弟的心胸,儿臣不如……”前太子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他是真的佩服,易地而处,他可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胆子能让自己曾经占据大位和大义名声的兄弟重新站起来,让他还有条命就已经足够宽厚了啊。
“朕也不要你佩服他,朕要你想好了,你再回来,那身份可就尴尬了……你要回来了吗?”
“……”前太子明白了,这是皇帝先别让他只想好处,他回来了也不再是太子。他得正儿八经规规矩矩的对现在的太子,他的弟弟行跪拜之礼,他是一个彻底的臣子了。而不像是现在这样,虽然他只是一个白身,可是他的弟弟其实还在敬着他……想到这里,前太子脸红了,“臣,本该就是臣。”
“下去看看你娘吧。”皇帝让大儿子走了,他自己也没在御书房坐多久,一会就转身去了后宫,他去找惠妃了。
其实皇帝的行事方式跟卢斯有点相似,当一件事发生,他首先想的是在这件事的背后,谁是最大的得利人。只不过,卢斯再这么想之后,紧跟着的就是去找证据,以寻找出最后的真相。皇帝不是,他紧跟着思考的是,这件事的后续,该怎么样处理才能给他自己带来更大的利益。
所以,皇帝也怀疑这件事跟惠妃有关系,可是,朝堂上已经几经清洗了,虽然他也下旨开了一届恩科,但这顶上来的都是年轻的官员,冲劲有余,经验不足,他们还需要时间,老一代的也不能彻底给刷没了。
所以,动的人不需要多。那么想要彻底终结这件事,还是把根子除掉为好。
皇帝没让人通报,但他知道惠妃一定知道他来了,毕竟这是宫里,他身为皇帝堂而皇之的一路走过来,惠妃不知道才是怪了。
还没到惠妃的宫门口,就能听见叮叮咚咚的琴声,这弹奏的手段稚嫩无力得很,必定不是惠妃,而是……老三吧?
果然,进了宫门,就见惠妃在院子里搭了棚子,三殿下坐在那一架小小的琴后头弹奏,惠妃自己坐在一边一脸笑意的倾听。
“大冬天的在外头弄这个,小心冻了手。”皇帝这话说的,可是一点也不风雅。
惠妃仿佛此时才看见皇帝来了,大惊之下行礼。三殿下也乖乖巧巧的跪下。
皇帝没搭理惠妃,只道:“老三,过来。”
“父皇!”三殿下站了起来,开开心心的跑过去,抱住了皇帝。惠妃在那跪着,张嘴想叫住三殿下,可是迟了一步,她又见皇帝抬手摸着三殿下的脑袋,只能把嘴闭上,摆出一脸笑意,看着父子俩——只不过她现在还跪着,所以这场面就有些怪异。
皇帝摸了摸三殿下的脑袋,又把他的手拉起来摸了摸:“手这么亮啊,仔细生了冻疮。以后大冬天弹琴去屋里弹,做什么非得折腾到外头来,吃了一肚子冷风,小心生病。”
他不喜欢惠妃,也就是因为这一点。刚嫁进来的时候就喜欢端着,还喜欢附庸风雅,皇帝怎么看怎么觉得她这个人假,又跟皇后处出了感情,也就晾着她了。
拉着三殿下,皇帝直接就进屋去了。惠妃带着婢女跪在外头,皇帝不说话,他就不敢起来,眼睁睁的看着皇帝拉着三殿下走了,她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却也不敢起来,只能干着急。
到了屋里,先让三殿下喝了热姜汤,看小孩是真的暖气来了,方才问:“老三,你喜欢你靖王叔吗?”
三殿下有点意外皇帝竟然问这个,他懵懵懂懂的点头:“喜欢啊,靖王叔是个大英雄。”
“陈叔叔呢?”
“陈……”三殿下大概是一时没想到陈同是谁,懵了一阵儿,“哦!喜欢,陈叔叔也是个好人。”
不过三殿下还小,虽然已经有了藏心事的自觉,这做戏的本事却还没学到家,他脸上的为难还有反感,皇帝很清楚的看出来了。心里叹了一声,皇帝本来想的,是把这孩子过继给靖王。可看他这样子……算了吧。
他那王弟跟陈同好不容易能过上舒心日子了,陈同那身体即便是调理好了,也得养一辈子的。别回来因为多了个不能朝一块用心的孩子,回来再让陈同弄得身体不好。反正,绝嗣的王府又不是这一家,那不是还有个平王府了吗?
“老三,你年纪也快到了,该封王了。”
三殿下一听,顿时大喜:“儿臣谢过父皇!”
“快起来,快起来,你也不问朕要给你封个什么王啊?”
“父皇那么宠爱儿臣,必定是个好的。”
“嗯,确实是个好的。你以后啊,就是平王了。”
“!!!”三殿下脸色顿时青了,“父……父皇?”
从这就能看出来,皇家果然是早慧,三殿下年纪小,可不代表着不懂事。
第255章
封王的封号是有很多忌讳的, 基本上一个朝代由圣转衰,都极少会出现两个相同封号的王爵。尤其是平王这种名声奇差, 全家灭门的, 给他这么个封号,这是暗示着他以后也像平王这样的下场吗?
又或者不是同封号,根本就是让他给平王承嗣, 那就代表着从书面上来讲他爹都不是皇帝了,以后他算是平王的儿子了?!
“嗯,知道你高兴,放心,过两天圣旨就下了, 别急。而且,你也不用像历代平王那样到外地就藩, 在开阳住着就好。”
历代平王……这是要把他出继啊!
三殿下整个就呆住了, 站在那,他孩子的本能告诉他现在该大吵大闹,可是他生于皇室培养出来的理智告诉他,吵闹是没用的只能让事情更糟糕, 他得想办法,他得想办法,可是是什么办法呢?他不知道。
皇帝又摸了摸未来平王的头,他是自责的, 做个皇帝他自认为是合格的,但是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他却是不合格的, 除了长子,他忽略了次子和幺儿的成长。幸好次子依旧长得茁壮,可是幺儿……这些年正好事情多,没顾得上多加看顾,结果,这乍一看才发现,这孩子不知不觉间,心被养得大了啊。
可是这时候没办法,要是寻常的人家,还能干脆就把家产分成三份,谁也别多,谁也别少,然后让他们三个各自奋斗去。可若是这家产乃是一个国家,这该如何拆分?来个划江而治,南北分割吗?那又何来一统江山?百姓岂不是又要遭受连年的战火。
所以,他的孩子,永远只有一个能坐上那把椅子,其他的,再怎么委屈也只能憋着!
皇帝不欲再说,直接站了起来。三殿下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了皇帝的袍子:“父皇!为什么啊,父皇!儿臣做错了什么事吗?!父皇!儿臣……儿臣不要做平王!”
他一直是个乖孩子,无论当初太子和皇后还在的时候,还是现在,他一直很乖。他听母后的,听皇兄的,母后和皇兄都没了,他多了个妃母,很久很久都不见父皇来,他也依然很听话,妃母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可是到底为什么,他终于见到了父皇,却是这么个结果呢?
为什么他的父皇要将那个恶臭流脓的王爵,硬塞在他的头上呢?!
可皇帝一旦狠起心来,那就没有谁能够改变他的决定。他一把拽开三殿下的手,把个小孩子推开,然后扬长而去。三殿下的直接崩了一点,血流了下来,这小孩一辈子都没这么疼过,他尖叫着,叫父皇,可皇帝依然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