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火只在坑底燃烧,并不影响坑外的树林。最终,它将蛊虫与魔尸尽数烧毁,只余焦黑的尘土,等待春天的种子随风飘来,重新焕发生机。
唐宁和司无岫回到营地的时候,剩余的魔尸也都被元帝和其余高手武者送进湖中,连一只蛊虫都没有逃掉,全都落进那些蝎子的肚子里了。
“咦,你看,湖水好像比以往还清澈了点?”唐宁看着那碧波荡漾的水面道。
那些无辜之人的尸体在蛊虫离体后便沉入湖底,也算是个安眠之所,只是这么多人都堆在湖底,湖水应该多少会有些浑浊。
但唐宁这么一看,却发现这湖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似乎比他离开之前还要清澈些许。
司无岫眨了眨眼,想起一事:“阿宁,你是不是在离开之前把你的蝎子也丢进湖里了?”
唐宁一拍脑袋:“确实是!但……这又跟湖水的变化有什么关系呢?”
唐宁不解地看了眼司无岫,又顺便将自己的小蝎子召唤回来。
只见水面下乌压压游荡着的一群蝎子中,有一只颜色特别黑的、个头稍大一点的蝎子飞快爬上岸,一溜烟就蹿上了唐宁的肩膀,挨着唐宁的脖颈。
尾巴卷起,螯钳紧扣,好像有点委屈,想要主人摸两下。
司无岫捏着小黑的螯钳,把他提溜起来放在自己的手背上:“看样子,应该是它抢不过慕容独养的那些蝎子,蛊虫没吃到多少,所以只要对水下的毒物下手了,有多少吃多少,你说这湖水能不变得清澈吗?”
以司无岫对小黑的了解,即便没有唐宁的驭灵术,也能了解一二。
唐宁再稍稍用“连心”对小黑试探一下,就发现事情果然如司无岫所言——因为抢不过别的蝎子,所以只好在水里吃别的毒物填饱肚子,小黑感到十分委屈。
“你块头比别人大,毒性比别人毒,居然还争不过人家!”唐宁伸出手指,点了点小黑的脑袋,“你怎么就这么怂,白养你这么大了。”
小黑伤心地把尾巴卷起来,没有安慰,主人还责备了自己一顿,感到更加委屈了。
“哎哟,说你你还委屈上了?”唐宁好笑地看着小黑把屁股转过来对着他,看起来好像是打算暂时在司无岫这边找安慰了。
“这还不是让阿宁给惯的,想吃什么就有什么,钳子都钝了,还长得比别的蝎子胖。”
司无岫有点嫌弃地把小黑拎起来。小黑不得不用螯钳夹住他的衣袖,这才稍微有点安全感。
小黑两只眼睛充满了茫然,本来以为司无岫这边会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等待着自己,没想到这边也同样对自己很嫌弃。
“反正这么没用,不如丢了吧。”司无岫道。这只蝎子虽然很有用,但是想到它一直住在唐宁的衣袖里,冬天的时候也就算了,到了夏天,岂不是什么都能被看光?
司同学可是连自己的醋都能吃的神人,更何况是和唐宁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的小黑,这只蝎子可是从小就陪伴在他的肉身身边,就连司无岫都比不上它。
“那也不能丢啊!”唐宁还是有点心软,最后还是把自己的蝎子接了过来,用指尖揉了揉小黑的脑袋,“我现在又不是养不起它,不会打架就不会打架吧。”
小黑在两人之间来回倒了一圈,最后发现,还是自己的主人比较温柔,抚摸的力度刚刚好,指尖也是温热的。
它冲唐宁稍稍张开螯钳,在他的手背上爬了两圈,以示感谢。
唐宁见它如此乖巧的模样,本来还再想说点教训的话,如今也觉得不必要了,笑着将这小家伙收进袖子里。
“走吧,我们还要去跟慕容公子说声谢。”唐宁道。
“不用了,我已经跟他说过了。”司无岫拉住唐宁,指着站在岸边的慕容独和玉荷两人,“你看别人现在气氛正好,我们还是不要去破坏了。”
唐宁瞥了司无岫一眼,怀疑他是不是提前跟慕容独说好,就是为了避免自己和他碰面的。
这人真是抓紧一切的时间想要制造跟自己独处的机会啊。
唐宁最终笑了下:“那好,我们还是去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吧。”
“好,我都听阿宁的。”
司无岫目光温柔,视线只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不远处同样还留在岸边的元帝,和随后赶来的书生则坐在岸边的一块岩石上稍事休息。
元帝看着司无岫专注一人的表情,不免摇头好笑:“朕还是头一回见到你们暗中回信里写到的情况,我这个儿子,也可以说是修炼到‘忘我’的境界了,除了一人,他眼中竟也瞧不见第二个人。”
“殿下看着冷漠,其实可以说是个真性情的人,喜欢谁,就会一往无前,坚持到底。”书生道。
“朕以前也认为,我会成为那样的人。”元帝缓缓摇摇头,“但‘坚持’二字,却是天地间最难的一件事。”
书生见元帝似乎很有感慨,不免好奇地问:“陛下何出此言?”
“天地风云顷刻就变,山川河流亦非一成不变,人心弱点处处,坚持一天或许可以,坚持十年乃至百年,却谈何容易。”元帝神色莫名,看着司无岫背影的眼神,说不上是嫉妒,还是恨意,“他生来就有一种天赋,他有一颗生来就比别人更坚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