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贾蓉的话是针对王熙凤而说的,但王夫人听了却不由得眉心一跳,心绪不宁。王熙凤的双手不干净,她的何尝又干净了?这些年来她间接直接害死的人命,真不算少,是以贾蓉的报应论,令王熙凤如芒在背的同时,亦踩到了王夫人的痛脚上。
她愤怒的指着贾蓉道:“反了,真真是反了天了!”
“烂心肝的小畜生,今天我就要打死你!”贾珍怒极了举手就要甩鞭子抽死贾蓉,贾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做出反应。
只见他抬手一个动作,桌面上的盘子已经少了一个。
盘中的点心洒落,精致的花鸟瓷盘摩擦着空气,发出破空声。
贾蓉有几年喜欢玩飞镖,准头特好,虽不能像小李飞刀那般例无虚发,但起码十次能中靶心九次。
他紧急之下拿了盘子当飞镖用,并没有失了准头。盘子飞出去后,眨眼间便撞中了贾珍的鞭子,随之一声脆响,瓷盘破碎,鞭子的轨道亦拐了一个方向。
这时候包装着痴情人设的秦可卿,恰好扑过来阻拦贾珍行凶,不料,让飞射出去的碎瓷片割破了她的耳垂。这还不算完,拐弯的鞭子原本是要抽空的,却因为秦可卿的突然闯入,鞭尾打在了她的脸上,擦着她的眼角划过,差一点点便抽中了她的眼睛。
这下好了,秦可卿一时演过头,弄巧成拙。固然眼睛没瞎,脸颊上却被抽的皮绽肉裂,留下了一条巴掌长的伤口。
如若她适可而止,断不会伤着女人最重要的一张脸,如今这般也是她自作自受。
鲜血染红了半张脸,秦可卿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坏了,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叫痛。“啊!好痛!我的脸!我的脸!”
这么疼,会不会毁了?秦可卿又惊又怕,内心对贾蓉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贾珍一见自己伤了秦可卿,登时傻了眼,手中力量一松,沾了血的的凶器鞭子摔在了地上。
“可卿!”王夫人用帕子捂着秦可卿的伤口,叫道:“快叫大夫!”
“人在做,天在看,上苍饶过谁。”贾蓉望着慌作一团的画面,轻笑一声,拍拍手道:“看吧!这刚说到报应,报应就来了!”
“是你!都是你的错!”心慌意乱贾珍听见了贾蓉的笑声,当下找到了出火口,木仓口对准了他。
“该千刀万剐的不孝子!我要与你断绝父子关系!”贾珍瞪着贾蓉的眼神仿佛要活剥了他,用尽了全力朝贾蓉吼道:“你滚!往后,我再没你这个儿子!你再也不是我宁国府的人!”
换了原身,摄于贾珍之威,加之舍不得宁国府的富贵,八成选择当做不知,忍耐到底。
然而,贾蓉相当的清楚贾家腐烂到了根子里,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其实已经肮脏透了。他不喜此处的污浊,更不愿与秦可卿虚与委蛇,不肯向贾珍低声下气,早晚都要离开。
晚不如早,昨天发觉自己走到了宁国府门前时,贾蓉便萌生出来了脱离贾家的念头。
他之所以选择休弃秦可卿,一是真的想那么做,二是为了激怒贾珍等人,借故名正言顺和贾珍断绝关系。
眼下贾珍主动跳进了贾蓉的陷阱里,贾蓉目的达成,心中自然欢欣,不过他的表面依然是那么的云淡风轻。“好!那么,请将我母亲的嫁妆交予我。”
当朝律例规定了,已逝妇人的嫁妆当由其子嗣继承,贾蓉索要其生母之嫁妆,无可厚非。
贾珍本以为贾蓉听了自己让滚蛋的话之后,会露出懊悔或者慌乱的神色,令他高兴一下。没想到贾蓉非但目中波澜未起,还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伸手朝他要嫁妆。
贾珍呼吸一窒,恶声恶气道:“没有!你花钱大手大脚的,这么多年来,她的那点嫁妆早就给你祸害光了!”
贾蓉早知贾珍会如此说,心里并不怎么意外。意识和系统对话道:“系统,有没有办法搬空宁国府的库房?”
【有哒,系统的空间海那么大,别说一个库房了,就是十个百个都绰绰有余!】
贾蓉听了很满意。不给是吧,那他就自己去搬。
他目光深深的看着贾珍,良久良久,看到贾珍心虚了,方淡淡“哦”了一声,又道:“不是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吗?那就写断绝书吧。纸笔都是现成的,你最好快些,我时间宝贵,没得一直浪费在你们身上。”
听了这话,众人再度让他气得半死。
贾珍捂着发疼的心口,大叫道:“来人!拿纸笔来!今天老爷我就要和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断绝关系,将他从贾氏家族除名!”
根据秦可卿一向示人的痴情善良性格,此时本该挺身而出替贾蓉求情的,不过她正痛得死去活来,满心均是毁容危机所带来的恐惧,恨不得祸首贾蓉去死,着实没心情演戏,也就不做任何反应,权当做没听见。
王夫人感觉贾珍的做法不妥,张嘴欲要劝止,王熙凤及时拉了她的袖子,看着王夫人的眼睛摇了摇头。
姑侄两人默契还是有的,转念一想,王夫人便了想明白了王熙凤制止她的用意。
她是想让贾蓉体会一番众叛亲离的滋味,尝尽千般苦头。认清没了贾家,他贾蓉什么都不是,甚至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最后,求着贾家让他回来。
想罢,王夫人选择了闭嘴。无人出声阻挠,丫鬟快步走到贾蓉写休书的桌面上,取来了纸笔呈予贾珍。
贾珍望着贾蓉冷哼一声,见他当真没有悔意,当下握着羊毫沾了墨汁,快手。
宝珠等一众丫鬟漠然视之,感觉大快人心。秦可卿内心亦有喜意,可因为伤了脸,她觉得这种程度还不够。她更希望看到,贾蓉像一条狗一样跪在她的脚下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