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璇衡看了看君无望,拽拽夜谭的袖子:“阿谭,我和君无望也长得很像,你该不会也分不清吧……”
这怎么可能?夜谭心中,二人高低立现,天差地别,绝无认错的可能。
可这话说出来实在失礼,夜谭便道:“分得清。这位公子,身量比主人高上一寸。”
君璇衡尚未发现此事,惊道:“有吗?”
君无望点点头。
君璇衡奇了,两人是同一组数据,怎么会有区别?因问:“为什么?”
“关你何事。”君无望冷冷回绝,夜逢君却笑了:“他嫌我太高,接吻的时候不舒服,就调高了一些。”
君无望:“……我简直后悔带你出来。”
“……会吗?”君璇衡疑惑地自言自语了一句,看了看夜谭,捧着他脸颊亲了上去。
夜谭一惊,竟忘了要回应他。
君璇衡松了手,歪头舔了舔嘴唇:“不高啊,刚刚好。”
夜谭回过神来点点头:“嗯,属下也觉得……刚刚好。”
君无望觉得这饭没法吃了。
扔了筷子阴着脸回房里去了。
“他生气了。怎么办?”君璇衡忧心不已,起身道,“我去看看……”
夜逢君笑着拦住他:“无妨,你们继续吃罢。他也是想通了才愿意来见见你们,但总有些意难平。我去哄哄他就好。”
君璇衡点点头,又道:“我……我和阿谭,以后一定收敛一点。希望不要再惹他不开心了……”
夜逢君笑了:“你又怎知他不是在借题发挥对我撒娇呢?”
第80章 相衬
夜逢君出了正厅,沿着抄手游廊绕了一会儿,在一方镂空步步锦的套方花窗前找到正在神游的君无望。透过花窗是一片活水池塘,西侧空地上种了一小片翠竹。
因了这片竹林,隔着重重烟雾外的寒山寺便被遮住看不见了。江南一带的园林,极讲究借景,所以这块空地上的植被换过多次。有一世是枇杷,有一世是桃花,也曾试过黄杨、山茶与桂花。
在那些得不到夜谭注视的漫长煎熬中,无所事事的君无望只能将自己没有止尽的光阴虚耗在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上。
隔了这许多轮回,君无望回头再看,发现还是翠竹最登对。
夜逢君看见那溺毙寒潭般的眼神,忍不住出声唤道:“主人。”
君无望回头看着他的面容,一时有些恍惚,不禁问:“你是谁?”
他回道:“是您的人。”
君无望恍然:“夜逢君啊。”
夜逢君垂首站在他身侧,专注地凝视着他。
这里毕竟是剑阁,君无望自有股按捺不住的躁动。
君无望轻声唤道:“阿谭。”
夜逢君稳稳应了:“在。”
往事前尘醒复醉,沧海飞砂散还聚。这感觉真是奇妙,夜谭不是夜逢君,夜逢君却是夜谭。
他端正站在廊下,没半丝戏谑的笑意,反而更加撩人心弦,君无望忍不住按下他的头索求了一个绵长的吻。
夜逢君看过每一世的记录,亲眼见着过去的自己如何一次次拒绝君无望的好意,如何残忍地浇灭了那颗炙热而温柔的真心,浑然不知地安然享受着他的护翼,却将他逼进万丈深渊。
他无数次告诫自己:这次换我主动。
夜逢君经历完这一切,胸腔中热血与占有欲都澎湃到了极致,恨不得在一天之内就弥补他所有清冷与孤苦的岁月,迫切到近乎轻薄。而心意虽然如此,刻在骨子里的恭敬与温顺却还没来得及彻底遗弃——热切到轻佻的夜逢君,与淡漠却温柔的夜谭,他在两个极端中来回摇摆,自己都觉得快精神分裂了。
自从一回了剑阁,旧景旧情历历在目,他更像是倒退回去了。
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他自己也忍不住会想:我何德何能,您为什么还不放弃我?
每当夜逢君有这个念头的时候,便更是像将君无望拒之门外的夜谭。而每当他这副神情的时候,君无望早习惯了是换自己主动。
君无望噙他的唇将他压到游廊一侧的阑干上,一边划开了夜逢君的衣襟。
夜逢君反应过来,小声问道:“您要在这里……?”
君无望含着他的耳尖轻轻啃噬着,哑声问:“是谁说……所有地点与姿势,都要补偿给我的?”
这句话自然是夜逢君说的。
当年在长洛叶府,君无望悄悄给夜谭种下涅槃蛊备好后路,确认万事俱毕,在心里与那人道了诀别,翻上院墙准备就此永远离开。他只盼此生夜谭与君璇衡平安终老,永远不要有需得来天山求他相救的那天。
他追逐那个身影已经太久了,是时候好好休息了。
君无望还没站稳,院墙外有个无比熟悉的声线招呼道:“不是要去天山?我送你一程。”
君无望一惊。
将脚下骑在玉兰白龙驹上攥着缰绳歪头看他的男人和里屋中早已就寝的夜谭来回打量数次,整个人宛如一只受惊的兔子。
君无望大骇道:“怎么会有两个夜谭?!”
白马上的那人笑了笑:“你说错了。算你自己,有三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