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不过是过来凑个热闹,谁知道竟然抓住这么一对。
她屏气凝神,等两人都走得远了。她才一下就坐在地上。元泓见状,把她拉起来,“地上湿冷。”
“看清楚了吗?”玲珑抓住他的袖子,元泓点头。
玲珑哇哦一声,捂住嘴,她脸原本生的就小,被她这么扬袖一捂,就剩下小半张了。
“我们刚刚都看到了甚么。”玲珑有些后悔过来,她喜欢看热闹,但不喜欢惹麻烦上身。
这丑事要是传出去,鸡飞狗跳都算是亲的。不出意外,甚至朝廷还要出手杀人的。
清河王对她不错,自她小时候开始,对她比自己亲生女儿都还要好上几分。可这种事,玲珑都不好和他说。
若是不管,似乎也显得太绝情了。
元泓见她纠结,“此事最好不要和阿叔说。”
玲珑抬眼,元泓拉过她的手,径直往前走。他现在只想离开这个肮脏之地。
“王妃和下面的侄子,是一桩丑闻,传出去,阿叔势必脸面尽失。听闻他早和王妃分居,夫妻两人形同陌路。谁知他们夫妻是如何相处。”
元泓几句话就将此事定了下来。
玲珑知道元泓说的对,此事不该由小辈捅出来,就算要告知清河王,也应当是用稳妥的法子,让清河王自己去发现。到那个时候,清河王想要闹大,还是捂着自己把此事给解决了,那都是他自己的事。
有了这么一桩,元泓带着玲珑去了别处。走了一会才离开。
“以后别到这里来了,藏污纳垢,乌烟瘴气。”
玲珑见他脸色不好,连连点头。
出去玩,结果遇上这么两桩,玲珑干脆在家呆了几日。
不过人在家里,外面该知道的,还是该知道。
例如送入宫里的高兰娘,一入宫就受了皇帝宠爱,两三个月的功夫,就已经风头无二。再例如,苏惠被人打了。
这个是她回娘家看望父母的时候知道的,苏惠不知道哪里用的手段,傍上了四中郎将徐威,而且还大了肚子,仰仗肚子里的那块肉逼正室退位。
然后她就被人给打了,而且是光天化日之下,回家的时候,被一伙人给重重围了,和林氏一道,揪住头发从车里拖了出来,在街上一番好打。
至于打成个什么样,沈氏也不知道。毕竟两家仇怨放在那里,没幸灾乐祸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会去管苏惠死活。
“徐威没事?”玲珑听了一耳朵发问。
沈氏摇头,“谁知道这个,他就算有事,也不会让外人都知道。”
玲珑趴在那儿,“要是只是打了女人,没打男人,那也不过如此。”
能动这个手的,估计只有那日对她惊天一跪的邢氏了。
“夫妻之间的事,不管如何,外人都说不好。”沈氏喝水,“看个热闹就行了。”
李韶音听着,“阿家,昨日伯父家来人,说是要我们去给他家住持公道。”
沈氏一听,放下手里的茶盏,神情里也带上了几分莫名,“给他家主持公道?主持甚么公道,他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其实阿娘也可以去,直接说她干的那些好事不就成了。”玲珑在一旁出主意,她最喜欢这种戏码了,说起这事的时候,两眼发亮,恨不得卷起袖子,自己亲自上场。
沈氏见到玲珑这模样,有些头疼。女儿哪怕嫁出去了,却还是这个性子,丝毫没见着改变多少。
女子在家有父母疼着,哪怕是闯祸了,也有爷娘顶着。性情娇憨娇蛮的,那都不是事。只是人嫁出去之后,对着的是完全不认识的一大家子,还得伺候公婆,一个不好,动辄得咎。原本的娇蛮性情,也全都要磨平了。
见玲珑这样,知道家里夫君疼宠她,她日子过得好。可也怕她这个性子走出去,冒冒失失的得罪人。
“他们家的事,自己去处置,我才没有那个闲心思去做这些。你也是,都嫁人了,也没见着你沉稳多少。以前你闯祸,有我和你阿爷顶着,你现在要是再做甚么,说不定连累的还有你夫婿了!”
玲珑乖乖听训,听到后面,她委屈抬头,“阿娘,儿还是你最喜欢的孩子么。是不是换成泓郎才是阿娘的宝贝了。”
她泪眼朦胧,几乎都能见到她眼里泪光闪闪,只要碰一碰,眼里的泪珠就能掉落下来,好不可怜。
沈氏见状,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玲珑却像是演的上了瘾,提着裙子跑到李韶音那边,抱住李韶音的胳膊,“阿嫂,我好可怜啊。”
李韶音看着抱着自己胳膊的小姑,再看看婆母那边,一时半会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沈氏看着玲珑,一时间打又打不得,骂又舍不得。这性情似乎比出嫁前更要变本加厉了。也不知道女婿在家里如何和人相处的,竟然能把人惯得比出嫁之前还要无法无天。
玲珑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可没有真的要气沈氏,又或者是叫嫂子为难。
她转头就道,“阿娘,我出去玩会,待会就回来。”说完,直接跳下床,跑到外面去了。
沈氏看着玲珑连走带跳,叹气,“这个性子真不知道如何来的。别人家的小娘子,出嫁之后,沉稳了许多。就她,变成了这样。”
“阿家,这是好事。若是九娘在夫家不好,也不会这样。”李韶音安抚道。
说着,李韶音自己心里也生出几分羡慕,公婆和夫君对她都很好,外面那些婆母折磨新妇的事,在她身上完全没有。夫君爱重她,公婆也将她当做亲生女儿来看。但到底和自己家不同,玲珑还是和出嫁前一样,想来家里的夫君对她是百般维护,半点心都不让她操,半点委屈也不会让她受。
李韶音的意思,沈氏自然明白。
“她现在身份和以往不同,以前她就是个小娘子,爱吵爱闹,说白了,全都小孩子瞎胡闹。无人和她计较,现在她是外命妇,一言一行都有人看在眼里,和过去不一样了。行差就错,可不是一句年少不懂事就能糊弄过去的。到时候少说还会牵连到渤海公。”
沈氏说着,想要把玲珑拉过来,好好告诉以后不能这样。但又不忍心,天底下母亲都是一个心,都希望女儿能一辈子平顺。
“阿家不要担心了,现在渤海公前途不可限量,九娘在外,也一定能顺顺利利。”
沈氏叹气,“希望和你说的那样吧。”
玲珑在苏家里到处乱走,家里和她出嫁之前,没有任何变化。她心里甚是庆幸,幸好自己嫁了元泓,要是旁的什么人,想要像现在这么无拘无束的,肯定是不行的。
玲珑过了几道门,见着苏昙正在练习射箭。他已经到了学射箭的年纪了,把上身脱得就剩下贴身的内袍。拉弓射箭。
不过苏昙的力气还没上来,准头也不好,几箭过去,不是中途落下来,就是一头扎在箭靶上随便哪个地方。
玲珑过去,直接抓过他用的那张弓,低头看了看,“这弓对你来说还是太费劲了,叫人准备二石的就差不多了。”
苏昙听了呲牙咧嘴,“阿姐也太小看我了。我学这个,又不是小娘子们学来玩玩,我可是要上沙场的!”
说着他伸手挥了两记空拳,“就和姐夫那样!”
“做武将可没那么好做的,而且还被人瞧不起。”玲珑叫仆役给她换了另一把弓,拿在手里试了试,直接对着靶子就是一箭,一箭正好中了靶心。
“你该别是看着你姐夫,领兵打仗有了军功,你就觉得带兵全都是很轻松吧?”
苏昙被她这么一说,有些心虚。但是嘴上还不承认姐姐说的是实话,“才不是呢!”
“既然这样,哪日我叫你姐夫把你带在他身边做个小兵,带你出去两趟,你这臭小子就知道天高地厚了。”
“阿姐,话不是这么说的。”苏昙挺了挺胸膛,“我要是有出息了,到时候阿姐就算在外面横行霸道,除去姐夫之外,还有人替你收拾残局不是。”
玲珑听着,忍不住眉头乱跳,“甚么收拾残局?”
苏昙故意大叫一声,“不是吧,阿姐竟然还不知道?我在中书学都听说了,阿姐得罪皇后得罪狠了,和兰陵长公主一块……”
玲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把话说完,一把上去把他的嘴捂住。
刚开始成长的少年就在她手掌下挣扎,玲珑几乎是算是满脸狰狞了,“你到底从哪里听到的?”
苏昙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玲珑的手下逃了出来。
“好多人都知道了。”说着,苏昙啧啧两声,“阿姐,俗话说的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都做了就不怕人知道了嘛。何况向陛下推荐嫔妃,也不算甚么。”
这个也是,就算是做到了太尉这个位置,还向皇帝推荐自家美貌的侄女,玲珑和兰陵的那一番做派,根本就不算什么。
“就是……皇后失宠了,这会估计恨死阿姐和长公主了。长公主是陛下的亲妹妹,皇后不敢下手,恐怕就要冲阿姐来了。”
“要是我有出息了,就算是想要下手,那还不是得掂量掂量。”
苏昙说的摇头晃脑,玲珑伸手就是一巴掌敲在他脑袋上。
“就你这个样子,还想建功立业,那我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很快就会了!”苏昙不满道。
“还在我面前吹牛皮。”玲珑推人进去看书,“你若是真的想要有作为,就去看兵书,不是在这里舞刀弄枪的!”
正要从戎,绝大多数都是靠头脑出头,真的靠武力的,恐怕早死的不能再死了。沙场上最早死的,就是那些胆子大的。
苏昙想要投笔从戎,还没到路上,就已经走错了道。
“你有不懂的,就去问你姐夫。”玲珑也不客气,夫妻两个,只要不是踩到底线,互相帮忙也没什么。
苏昙眼里一亮,他在中书学,见过不少人,不过要他来说谁有真本事,他还是觉得自家姐夫最好。
中书学的那些人,就是把那些经典背的滚瓜烂熟,可是他觉得那些人就算是把书本全都给背烂了,也不过是谈话的时候,能增添几分谈资罢了,要说有用,并没有太多用处。
像姐夫那样的,那才是真正的经纬之才。
满腹诗书,也能出征打仗。
苏昙满心全都是对元泓的敬仰,连玲珑都忽视不得。
“那阿姐说定了,到时候要是姐夫烦了我,阿姐可要在一旁替我说话!”
玲珑听着苏昙兴奋的都快要跳起来的声音,恨不得把白眼都给翻出来。
玲珑回家,才入门,就有人告诉她,说是苏惠要成婚了,四中郎将府上特意给她送来了请柬,到了日子,请她和元泓过去。
玲珑拿着手里的请柬冷笑,她直接丢到地上。
“她是甚么人,也配我去瞧她。”玲珑冷笑,“她做的那些好事,结果人还找上我门上了,有脸请我过去。”
芍药见她动怒,“九娘子莫要动怒,七娘子这番行事,恐怕也要遭众怒的。”
“众怒不众怒的,除非是抢自己女儿的夫婿,不然朝廷之上还是同僚,还是要走动。”玲珑说着冷笑了声,“罢了,她不要脸,我们都还要几分脸面。”
玲珑是绝对不去了,不过她令人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苏惠。
毕竟还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堂姐妹,她年幼的时候,险些命丧林氏之手。两样加在一块,不管怎样都要送一份礼物过去,聊表心意。
她一入卧室。脸上的笑僵住了。
只见床榻边立着有等人高的铜镜,铜镜磨的亮闪闪的,能清晰的照着床上。
床上的全景,哪怕一根头发丝都能给你照出来。
跟着玲珑身后进来的芍药看到,马上就红了脸。哪怕没有经历过人事,也在外面站了那么好几回,知道这面镜子用来干什么的。
元泓做这种事,都不避讳人,那么大大咧咧的一面镜子,直接摆在那里,生怕玲珑不知道这里头的用途。
玲珑突然想起,之前在瑶光寺,遇见人苟且的时候,他说的那话。
她不过一听,他竟然还真的给她搬来了!
玲珑觉得弄不好自己的腰真要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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