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猖狂小子,口齿轻薄!”
却是方玉生化酒成冰,出手突袭。
今日这出事儿本就是这位老兄挑起来的,没想到梁御风他们半道冒出来,倒把他晾在了一边。这时倒是找到由头,又出来彰显存在感了。
梁御风目视对方,见这位腰间悬着一口紫金葫芦,想必里头装的都是美酒。难怪他整日里目光惺忪,似醉非醉。只怕一身功夫也是醉里乾坤。
——竟能以真气凝酒成冰,化为暗器伤人。此人内力不弱,只怕……
“看打!”
方玉生长笑一声,已然出手。他果然已经看穿梁御风内力不济,也不使什么花哨招式,直接一掌劈出,内劲排山倒海般狂涌而来。
太白掌!
梁御风无奈,他此际丹田空虚,最怕的就是硬碰硬。只得闪身躲避。
他胡乱招惹人家不打紧,但万一受伤的话,壳子可是石桐宇的!
石桐宇目光一凝,照影剑倏地出鞘。霎时间剑气激荡,直指对方掌心劳宫穴,攻敌之所必救!
方玉生大惊,堪堪换招避过,挥掌再击。
那凌厉剑气却已后发先至,破空而来,快,好快的剑!
这剑法古怪,全不似中原名家剑路,劈砍刺撩,什么方便来什么。但天下武学,唯快不破。石桐宇的剑,比先前梁御风出手更快!他这不走寻常路,更是叫人无处觅得破绽!
不过三招,方玉生便已落在下风,剑气纵横间,只能苦苦支撑。他心有不服,还待见机反击,手一扬,握住腰间葫芦,便待凝冰伤敌。
“噗”!
剑芒吞吐,石桐宇抽身疾退。那口紫金葫芦已经被他一剑劈作两半,成了两个水瓢儿。芬芳扑鼻的陈年佳酿流了一地。
梁御风嗅着那沁人欲醉的酒香,万分惋惜道:“可惜了!”
这一葫芦的美酒啊,就这么白白泼了,暴殄天物啊这是。一看就知道,石桐宇肯定不是酒道中人!
方玉生呆若木鸡,面色一时间惨白如纸。
他自负身手,生平不是没败过,却从没败得这么快,败得这么惨!
半晌,他抬头:“阁下剑法果然高明,在下自愧不如。恕方某眼拙,阁下莫非就是铸剑师门下高足,清光映雪贺云阳?”
据说,中原武林有五个隐居多年的世外高人,成名已经在一甲子以上,一身绝学登峰造极,在江湖传说中是近乎神话一般的存在,故而并称世外五绝——
啸傲烟霞太华侯,清净禅心圣居士,神兵天成铸剑师,妙手易牙美厨娘,不死不救邪药师。
其中,铸剑师隐居西域,终年不涉江湖,门下弟子也大多名不见经传。唯有贺云阳仗剑下天山,行侠仗义,冲霄剑气荡尽世间不平事,号称清光映雪,侠名满江湖。
雷五公子横空出世以前,他一直常年占据着武林少侠榜榜首的位置。至今仍有人认为,雷策登上榜首不过一时侥幸,贺云阳才是实至名归,人所信服。
当然,江州的父老乡亲从不这么看。我们家的雷五公子当然是最强的好吗?!
奈何今日,石桐宇这石破天惊的剑法,实在令方玉生骄矜之气顿消,不得不作此猜测。
石桐宇收剑还鞘,淡淡道:“在下不过一介无名小卒,你认错人了。”
方玉生注目照影剑,道:“方某虽不才,也有几分眼力。此剑应是出自铸剑师之手。”
此剑锋锐无匹不说,剑锷上方还镶嵌着一方通透无瑕的羊脂玉,当是昆仑玉无疑。
有道是金生丽水,玉出昆冈。铸剑师隐居在昆仑莽莽群山之间,在其亲手铸造的武器上镶嵌昆仑玉,正是他的独门标记。
石桐宇一哂:“剑是。人不是。”
方玉生还待再问,梁御风忽然插话道:“你这是认定他是贺云阳了?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方玉生闻言看向他,不由一愣。
贺云阳自下天山以来,为人任侠仗义,结交无数武林同道。但人尽皆知,与他并肩闯荡江湖的至交好友却唯有唐龄一人——
出身唐门,却不使毒专医人,救死扶伤,活人无数,号称杏林春暖,仁义遍天下。
因他两人一医一剑,冠绝天下,又是莫逆之交。时人有爱凑趣的,便用“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并称这两人。意即唐龄仁心仁术,可使杏林春暖,花香醉人;贺云阳宝剑霜刃,能令宵小胆寒,闻者遁逃。
“阁下莫非是……杏林春暖唐龄、唐神医?”方玉生这话问的,那叫一个艰难。
原谅他见识有限。虽然梁少爷眼下顶着石桐宇的壳子,相貌脱俗,但对着那一脸的贱笑,实在无法领略到传说中杏林圣手济世救人的风采哪!
梁御风轻摇羽扇,笑道:“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医者仁心,我便给你瞧一瞧病吧。”
方玉生吞了口唾沫,道:“瞧病?不必了吧……”
梁御风悠然道:“须知养痈贻患,岂可讳疾忌医?”
方玉生嘴角抽动:“我有什么病?”
梁御风盯紧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相、思、病!”
方玉生一惊:“你胡说什么!”
梁御风指着他:“哇,你脸红了!”
方玉生结巴:“不、不可能!”
梁御风很悠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娉婷姑娘秀色倾城……”
方玉生大惊,不待他说完便打断道:“你不要诋毁向姑娘清誉!”
梁御风才不理他,继续道:“你思慕她也是人之常情嘛!”
方玉生慌了神。那张终年惨白的脸,顿时像开了个染料铺子,稀里哗啦一阵红一阵青,好不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