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目光炯炯等他放出蟋蟀, 他却顿了会儿, 先看向四周问道:“等等, 这次赌注怎么算?”
真广真慧真圆忙把自己压箱底的零花钱都摸了出来,每个人倒也还有那么几枚铜钱——
“我八文!”
“我十文!”
“我六文!”
真净被真圆一推, 也把刚赢的一堆都押了上去, 顺带还掏空了钱袋里剩下的十几枚:“这里,全部!”
小乔看了倾囊而出的几个小和尚一眼, 又望向梁御风:“梁公子你呢?还要不要来?”
梁御风看了他一眼, 笑吟吟道:“好啊。这次我可要站在真净这边喽?”又摸出五两银子,放在小和尚们这边。
小乔叹道:“梁公子, 连你也不信我啦?”他朝手中竹筒看了看,念念有词道,“常胜将军, 这次全看你的了。”
梁御风心里好奇,凝目看他把竹筒中的蟋蟀放出。没想到这只以常胜将军命名的蟋蟀却是又小又瘦,颜色倒是极深,它被引入斗盆,却是静静趴伏在一侧,不叫也不动。
那几个小和尚嘀咕道:“常胜将军还是那么闷。”
“它虽然厉害,但毕竟不是名品,肯定斗不过寿星头的!”
“对啊,前几次也不知它怎么赢的。明明这么小。”
小乔念念有词道:“唉,我的常胜将军,你可千万要争口气。别败得太难看。”
真净听了更加得意,咧嘴傻笑。
两人仍如前次一样,用草叶引逗蟋蟀的触须。那寿星头刚赢了一场,斗志正盛,见对手体形瘦小,更是不放在眼里,大声鸣叫着率先冲上。
那小蟋蟀竟然还是不动,直到它冲到跟前,才疾闪躲开,迅速回身一口咬住了寿星头的后腿。寿星头比它大得多,力气也大,用力摆脱想把它甩开,它却死死咬着不放。
几个小和尚顿时色变,一起叫道:“寿星头,甩开它!”
可是那寿星头在盆里来回跳跃,虽然力大无穷,却是怎么也甩不开那小蟋蟀,力气也越来越小。须臾,竟然腿一蹬,倒地气绝了!
鸦雀无声。
小和尚们都呆住了。
最后只剩下小乔一人的笑声得意回荡:“哈哈,我赢了!”
他伸出手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把地上那堆赌注全捞到了自己跟前。银子也要,铜板也不拉下,全扒拉进自己的钱袋。
听着铜钱落袋的悦耳声响,他不胜陶醉,双眼都在放光,脸上也简直要笑出花来。
梁御风叹为观止,生平从未见过如此财迷心窍之人。
不愧是坐地分赃的弟弟,这是活脱脱的见钱眼开啊!
奈何长得太好看,硬是让人没法讨厌!
他这一笑灿若春华,左颊上还隐隐现出一个小小梨涡,狡狯颖秀,看得梁少爷心里直痒痒,恨不得拿手指去戳一戳那个小酒窝。
那几个小和尚总算反应过来了,顿时眼里就噙了两泡眼泪,要哭不哭。
真圆悲愤控诉:“小乔真讨厌!”
“我这次真的一文钱都没了!”
真净年纪最小,也输得最惨,他呆了一阵,忽然嚎啕大哭。这一哭可不是玩的,眼泪鼻涕齐下,上气不接下气,可谓是鬼哭神嚎,山河变色。
小乔听着耳边悲声毫无愧色,自顾自收好钱袋,理直气壮道:“愿赌服输啊,耍赖就没意思啦。”竟然对骗小孩子的零花钱毫不脸红。
小和尚们钱袋全输空了,哭也不管用,彻底没指望了,垂头丧气结伴走了。
真圆倒是还不死心:“小乔你等着!等下次咱们再捉了好蟋蟀来赢你!”
小乔笑嘻嘻道:“行啊,随时奉陪。”
真圆这才小跑着跟上同伴走开。
梁御风看完了这场闹剧,忍不住盯着斗盆里那只貌不惊人的小蟋蟀,问石桐宇:“这蟋蟀是什么品级?”
石桐宇目光幽微,低声道:“它没什么品级。不过,这蟋蟀有毒。”
那边小乔听见,眼里闪过一道精芒,抬头道:“这位公子你挺有见识嘛。”
原来有些蟋蟀长期与毒虫伴生而不死,就会染上毒虫之毒,说起来和苗巫的养蛊有点相似。比如与蛇为伴的称为“蛇蟀”,与蝎子为伴的称为“蝎蟀”。这只小蟋蟀就是其中一种。
梁御风恍然道:“难怪它才咬了一下寿星头就死了。”
小乔见他们识破其中奥秘,也不想多生枝节,从怀里摸出一管短箫,凑到唇边轻轻吹动,那只小蟋蟀听见箫声,自行跃入竹筒。他拿好竹筒,起身就走。
石桐宇看见他手中那管短箫,忽然脸色大变,喝道:“站住!”
人随声动,长剑出鞘,拦住了乔乐成!
小乔见石桐宇出剑阻拦,吃了一惊,他反应也快,立即侧身闪避。
梁御风讶然道:“哥哥?”
石桐宇却不答他,长剑再递,出手如电。
小乔见他来势汹汹,一个懒驴打滚狼狈躲过,粘了一头一身的草屑泥巴。他大感委屈,嚷嚷起来:“喂!不就十两银子吗?有必要这么狠吗?我还手了啊!”
石桐宇凝目望着他手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短箫,沉声道:“这管箫怎么在你手上?”
一听这话,小乔不躲了,他上下打量石桐宇,问道:“你是谁?你是苗苗的什么人?”
石桐宇哼道:“苗苗?谁准你这么叫的?你给我把箫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