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这几个前排的勇士全都鼻孔流血,面如金纸,竟是被琴声中的真气震伤了!
但擂台上的乔乐康却嘴角含笑,听得不住点头:“好一曲高山流水!待我和你一曲。”
话音落,箫声起。巴山夜雨,芙蓉泣露。
这箫声初听低沉幽柔,却毫不费力地穿透了琴音,宛如夜雨润物无声,台下人人都清晰可闻。
慕容公子的琴音平和雅致,这箫声却一派凄迷,听得人不自觉心头怅惘。
再听得一会,前排忽有人哇地吐出一口血来,竟是悲不可抑,伤及内腑。
这会子再大胆的勇士也怂了,一个个撕衣襟的撕衣襟,掏手帕的掏手帕,纷纷把耳孔牢牢塞住。
还有的干脆把外衣脱下,兜头搭脸把整颗脑袋都包住了,生怕漏进了声音去。
慕容聿眉峰微蹙,他手按琴弦,悬腕半空,手指的动作却不自觉加快了。
琴声渐急,如碧涧流泉,奔涌不息。涓涓细流,嘈嘈切切。
乔乐康手持玉箫,唇角勾起的笑容终于淡了下去。
忽然清冷箫声响遏行云,他脚下踏着五行八卦的方位,竟是绕着慕容公子身周,在擂台上盘旋游走起来。
霎时间琴音与箫声蓦地交织在一起,却各起各的调子,互不相让。
琴音和缓,箫声便高亢;琴音急促,箫声便呜咽。忽高忽低,盘旋变幻。
一夜西风凋碧树,铁骑突出刀枪鸣。
其中铿锵杀伐之气,不亚于生死搏杀!
这时还在听的人可完全不觉得是什么享受了,只觉世上最可怕的曲调也不过如此,鬼哭神嚎,错乱纷杂。
大家都听得血脉贲张,胸口憋闷无比,难受得只差没吐血!
高台上,几位仲裁也不由悚然动容。
天师道掌教张浩初见多识广,但以他阅历之广,也从未见过如此出色的一对年轻人。不仅内功高深,音律造诣也如此之深!
如果说慕容公子还是师出名门,世外五绝之首太华侯座下的爱徒,无论怎么出色都是理所当然。但与他势均力敌的郑仲义,可是闻所未闻。
张浩初忍不住问道:“你们谁知道这是哪家子弟?”
三十以下的小年轻,在他眼里都还是后起之秀,不认识不足为奇。但这人武功似乎还在慕容公子之上,这就奇了。谁能教出这样的徒弟?
众人纷纷摇头。
倒是年轻的鉴云禅师若有所思。
但他修的是闭口禅,谁也不会没事找他问话。和尚目光闪了闪,懒于开口,便一动不如一静,只当没听见了。
仙音绕梁,三日不绝,那是沉醉。
天籁声出,浑然无我,那是痴迷。
但谁也没想过,仙音和天籁同时响起来是个什么情况。这次重阳之会的观众们总算见识到了!
现下大伙儿只有一个共同的心声——
求放过!
连最尊敬兄长的小乔也撑不下去,魔音贯耳,听得他只想挠墙。
一转头,他瞧见伙伴们都面露痛苦之色,不然也是昏昏欲睡,只有梁少爷摇头晃脑,似乎陶醉不已……
小乔很震惊:“梁二哥,你……还听得下去?”
梁少爷比他更震惊:“为什么听不下去?”
小乔百思不得其解:“你就不觉得……动静有点大?”毕竟当事者之一是自己哥哥,他选择了不那么激烈的用词。
梁少爷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靠近点。
小乔凑过去一看,好么!这货左手里拿一布条,右耳朵眼里塞一布条。再一看,他右手还拉着石桐宇,显然是怕他内力不支准备随时给他输真气。
然后梁少爷一本正经给小乔解释:“如果想听琴,就只塞左耳。想听箫,就塞右耳。要是喜欢合奏,再两只耳朵一起听……我个人不太欣赏混音。”
小乔也是服了他:“你就胡说八道吧!”
梁御风他们到底离得远,武功也非一般观众能及,还能在那插科打诨。
但擂台上的两人,却处于对方音波功辐射范围的最前线,可谓直面刀锋,短兵相接。
这时琴声越加急促,那箫声低沉到了极致,却仍是缠绵不绝,如袅袅游丝,随之游弋不定,但琴音却始终无法将它甩脱。
慕容聿盘膝而坐,雍容的神情终于显出几分急迫,额上也沁出了汗珠。
陡然间,奇峰突起,穿云裂石!
箫声越拔越高,拔出一个尖儿,将琴音全压了下去,便似浮云散尽,月上中天!
平湖秋月,一色湖光万顷秋。
慕容公子虽仍在抚琴,但流水潺潺,又怎掩得住月色溶溶,普照万物?
那琴音叮叮当当,倒似是在给那箫声伴奏,却是无法再与之争锋了。
再过片刻,忽然铮的一声,断了一根琴弦。慕容聿脸色一白,呕出一口血来。
台下的钱江四少众兄弟,齐齐惊变。
尤其蓝关雪,打小和师弟一块在华山长大,从没见他吃过这么大的亏,一时勃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