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流水一样又过去了一段。春末的林间煞是吵人,到处都是春意盎然的景象。不是这家鸟儿在求偶生蛋,就是那家兔儿在傍地而走。糯糯一大早就被外头两只互相比拼歌喉的雄鸟吵醒,伸个懒腰,傻愣愣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起来。
他掀开蓬松柔软的被子,随便一推摞到床里侧。迷瞪着眼叫白皙的两只脚丫子勾了好一会床下,才够着了鞋子的边缘。都怪昨晚是蹦上床的,叫鞋子飞出去一只。
煤球被点燃,炉火咕嘟咕嘟烧热了小小的茶壶,茶壶嘴处氤氲出喷香的苦甜香气来。煮茶的功夫糯糯又抓了一把红枣稻米丢进边上的小锅里,兑上水,不一会儿米香就升腾而起。
糯糯净了手,往一个大肚瓮子里抓出一把腌菜切成末,又用菜刀撇到了精致的菜碟里。备完佐粥的小菜,他才卷了袖子洗脸漱口去。再回来时小粥已然焖了有一刻钟,掀开锅盖米香四溢。
他端起粥来到屋外,撇了点菜末倚在吊篮里慢吞吞地吃。日光斜斜地照进来,为屋内的景象镀上一层光晕。先是照到门口的鸟笼,两只婆婆鸟交颈而眠,等着主人将它们放出笼去;再里头是一只摇摇床,只有一片芭蕉叶那么大,里头铺了软软的褥子,放了两个刻意做的低低的枕头;再里头是一个矮柜,里边好些婴儿衣物,全是做给人类小孩的鞋子帽子小衣服小襁褓什么的。因着他虽然潜意识知道里边是只猫崽,但也不能完全排除是个人类小婴儿的可能。想着猫崽一身皮毛糙实的很,便只准备了婴儿的份;
再往里是一堆小玩具,猫用的和人用的都有;小玩具的盒子边上还有一个盒子,里头是一些金银器和护身符之类的,据说人类婴儿出生都要用这些东西。有能力便索性弄了来,以免将来阿娇知道了或者孩子长大了,觉得在这方面吃了亏。
糯糯准备这些东西时,肚子里的猫崽一点都不嫌奔波,全程乖巧得好似之前闹海的不是他。糯糯吃完粥把碗放到一边,迎着阳光打起舒适的小呼噜,一手放到自己的肚皮上。
他的肚皮依旧平坦,只是已经可以隐约摸到下头有猫崽的形状。圆圆的,只有一个,安静又乖顺地被包成一个球。糯糯戳戳那个球,换来对方轻柔的晃动。他翻过日历,看到后天就是他娘亲的忌日。
“今年回不去了,娘亲。”糯糯戳戳自己的肚皮自言自语道,头上一撮呆毛迎风招展,“我感觉你这小孙子好像快要出生了。”
第66章猫崽
辛夷忌日这天倾盆大雨,糯糯窝在屋子里打毛线。小婴儿是不能随意用毛茸茸的衣物的,弄不好会起一身红疹子,但是枯骨可以。糯糯时常会想起娘亲最后几年的光景,她一年比一年畏寒,总爱抱着自己取暖。
“小猫就是火力旺,揣着跟个小火炉一样。”娘亲有时会整夜抱着他说话,黏糊得要命,一股子少抱一天以后就没机会再补上的架势。他爹白止不爱和他一个塌,但也不愿意去隔壁空屋睡。晚上就支个小床躺在一边,听母子两在被窝里咯咯笑。偶尔被叫起来端个水做点夜宵,衣不解带伺候自己家娇贵的妻子和烦人的儿子。
如今三个人四散天涯,中间隔了生死,糯糯还是留有给娘亲做一点保暖衣物的习惯。前几年陆陆续续做了好些给她烧过去。今年相隔千里不能去祭拜,就打算织好毯子烧了送去。本来不必拖到今天,但这个月他不仅要顾着祭品,还得顾着猫崽。上个月和上上个月倒是不着急猫崽,那不是还有霍潜和他的一帮子师兄们在嗷嗷待哺么。
糯糯织到最后的收针阶段,猫崽还要在他肚子里晃动嬉戏吸引他的注意,叫他分心。
最后把毯子织完时,他拿了给猫崽织的一双小鞋子,裹在毯子里。又拿出托山下老太太念的佛经元宝,引燃元宝后将毯子鞋子一起烧成了飞灰。
“娘亲,你有孙子啦。”糯糯双手合十拜了一拜,很是兴奋。想了想又掏出霍潜之前给他的心法口诀一起烧了:“娘亲,你也有儿媳妇啦,先给你闻闻他的味道熟悉一下。他现在正生我气,以后我再带来给你看。”
他做完这一切就捂着肚子摊到在躺椅上,龇牙咧嘴抱怨:“我织毯子时还算乖,怎么这会儿又闹上了……”
猫崽不由分说又踢了他一脚。
“再踢不带你看你爹了。你爹特别特别好看,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不看绝对后悔。”糯糯幼稚兮兮地放狠话吓唬没出世的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