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生没帮君篱的忙,也不让他找人去帮他编辫子,而是教他像自己一般束起。
君篱一头弯弯绕绕的头发,足足过了三五日才变直。
期间顾浅生打发无聊时间最常见的事就是取笑他烂稻草一般的头发,每次都在被君篱拎起来要比划两下的时候自动哑火,简直不能更怂。君篱气急指着顾浅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浅生笑的眼睛都弯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准备向你头发看齐。”
一直到李伯死了,玲珠来通知君篱的时候,二人都没能真正打上一次。
君篱和顾浅生对视一眼,这一刻,还是来了。
君篱和串子几个人去镇上购置棺材。
以前大家没钱,草席裹身,寻处山水静好处,好叫人尘归尘土归土,而现在,怀里揣着几千两银子,再怎么着,最好也循着老一辈的规矩敬奉逝者。
顾浅生自然是和君篱一起的。
一行几人一同去了镇上的棺材铺。
卖棺材的老板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伯,一头花白的发,身形佝偻,坐在铺子的门口,手下拄着一根拐杖,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远处,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顾浅生跟着君篱几人弯弯绕绕的找到这里,这里是个有些阴暗的巷子,转进巷子之后,似乎喧闹就被隔绝在外了,顾浅生四处张望着,然后一转头就撞上了老伯直勾勾的眼神。
顾浅生被吓了一跳,伸手拢了一下耳边的发当做掩饰,将目光转开。
这老人一双眸子里,了无生气,但是他不像是死人,他的眼神像是看死人的一般。
“老伯,您这里有现成的棺材卖么。”君篱客气的凑过去询问着。
那老头儿慢慢转过头,有些浑浊的眸子对上了君篱的脸庞,“有,有,昨夜棺材板响了,我就知道今天有客人上门儿了。”他咳嗽了两声,有些费力的想抓着身旁的红木柱子站起身来,君篱连忙搭手将老伯扶了起来。
那老伯也未道谢,从头到尾更没问过他们究竟是要买哪种棺材,只管领着这些人往他那个门口布帘显得有些黑黄的小破铺子里进。
顾浅生看着那个店面就不想动腿,索性站在外面等着他们。
没成想不到十个数的功夫,几个人就抬了一口黝黑的棺材走了出来。
“这么快?”顾浅生疑惑道。
☆、第二十九章 杞人忧天
几个小年轻来棺材铺子里搬棺材,自然也没什么讲究。
老伯将他们领到棺材前面了,几人就将棺材抬了出来,价格很公道,甚至可以说是便宜的过分了。
君篱留在屋里付完银子,再出来的时候,那个老伯没有再跟他们一起。顾浅生一脸嫌弃的站的离棺材远了好些。
“小哥,怕什么,都是新木头做的。”串子笑着打趣了顾浅生两声。
顾浅生冷着脸没搭理她。
君篱刚好从屋里走出来,听见他的话,“不用管他,走吧。”
几个人回返的时候,顾浅生不满的凑过去捏君篱的耳朵。“什么叫不用管我。”
君篱嘶声倒抽着气,“这不是我知道跟你说话你也不会搭理人家么,看我多了解你,快松手。”
顾浅生唇边挂着笑,“是么,我看你说的挺有道理哈。”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种动作很像女人,我只见过村里的四娘这么揪过别人的耳朵。”
顾浅生面上一黑,松开了手。
君篱揉着耳朵兔子一样蹿远了些。
顾浅生又追了上去,君篱用警惕的眼神瞄着他。
“不弄你了。”顾浅生看他这样的表情有些无语,“这棺材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快就选好了。”
“我又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那老伯进去之后就问了我一句,逝者是否自然死亡。”
“你怎么回的?”顾浅生神色严肃。
“我可什么都没说。”君篱有些无奈一摊手,“这帮小子抢着回了是,再说我也不知道他算不算自然死亡。”
“然后呢?”顾浅生食指弯曲,摩挲着下下巴,表情严肃。
“然后又问我是否是病逝。”
“好端端一个人,离寿终本该有好多年岁,总不能平白死了吧。”君篱摇摇头,“所以我就答了是,刚好走到这口棺材面前,老板直接就让我们搬出来了,有什么问题么?”
顾浅生似乎在想事情,听见他发问方才回过神来一般,嗯了一声。
君篱拍了下顾浅生的肩膀,转着手中的钱袋,最后往怀里一揣,跑到前面帮人换手抬棺材去了。
顾浅生慢慢吊在后面。
他总感觉,那个棺材铺有些不对劲儿。
难道是这段时间离了府,见了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搞的他疑神疑鬼了起来。顾浅生按按发痛的太阳穴。终于不再继续思考,快步追了上去。
顾浅生第一次见到办白事。
他自小生活顺遂,表面上家人平安喜乐,暗潮涌动少有波及到他的,此刻看着众人忙碌悲伤的样子,他竟也生出了几许伤感。
入殓之前要由男丁买水为逝者洗身,虎娘家中没有男孩儿,这事儿村里的长辈没人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帮忙的,着病死的人,入殓岂不是要沾染一身的晦气。
这几天刚念叨着老李的疯癫好了,虎娘一家时来运转,要过上几天顺心的日子了,好好一个大活人,发病时候还那么有力气的,转眼就这么死了,搁谁谁不闹心。
最重要的,谁都不知道人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