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曼华本来也没这么大的反应,不然刚一开始的接到传旨的时候也不会想着把这件事当成乐子来瞧瞧,本身他也不算太抵触。但他真正反感得到是宗政皇后的自作主张并且在之后没有一点反省的样子。果然自己还是没有太多的耐心和这类人虚与委蛇。
他们之间的关系说白了就是相互利用,根本就没什么真情,二十多年来就这这一阵子见过几面,上哪来的母子情深?别看这么面对面坐着气氛平和,但真有必要的时候,阴起对方来谁都不会手软。亲儿子都不一定怎么样呢,别说过继的,这可是帝王家,最是无情。
殊曼华本以为宗政皇后是个聪明的女人,当知道与人合作、互惠互利该注意什么忌讳什么,但是显然,他对宗政皇后的期待似乎稍微高了点。
宗政皇后被这五个字堵得梗了一下,心头更加不痛快,但常年后宫的生活练就出来的非凡的忍耐力还是让她压下了心头的不痛快,同时安慰自己这个九皇子这么容易“感情用事”,可见没什么脑子,是个好操控的。
“罢了罢了,这事就不说了,母后找你来是有正经事要跟你商量。你也老大不小了,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母后跟你父皇商量了一下,反正你跟夜丹公主也合得来,这次的和亲就是你了。你二哥他们那边你不用担心,他们就是有意见也不敢说出来。你也不用太开心,就算你喜欢夜丹公主,也要时刻谨记,她终究是夜丹人,你可以利用她得到夜丹的支持,但绝对不能动真感情。她可以做你的正妃,但是你跟她不能有儿子。”
殊曼华看着宗政皇后严肃的表情,原本绷着脸突然一下子就笑了。
宗政皇后不太喜欢殊曼华得到这个表情,总有种事情会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慈爱的笑容略有些僵,“你笑什么?”
“笑什么?当然是笑皇后娘娘了,否则难不成是笑我自己?”
宗政皇后敏感地发现殊曼华对自己的称呼又从“母后”变成了“皇后娘娘”,刚要纠正,殊曼华又继续说道:“真不知道皇后娘娘您是哪来的错觉,觉得自己可以干预我的终身大事,还是说您自觉我被过继给了您,所以您就迫不及待想要对我的终身大事指手画脚了?”
宗政皇后脸色悠得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殊曼华收起冷笑的表情,一字一顿严肃道:“意思是我不会迎娶夜丹公主。对于我的私事,除非是我认可的人,否则谁也别想干涉!”
“放肆!”宗政皇后终于彻底怒了,就是在曹贵妃得宠的时候她也没被这样不敬过。
殊曼华却又笑了起来,瞧着宗政皇后气得一阵白一阵红的脸似乎一点都没被影响到。
“这回你倒是说对了,放肆,我就是这么放肆!我一冷宫里长大的本来就不知道礼数,皇后娘娘您还别见怪。这也没有外人,今天我就把话挑明了说,您为什么要过继我,咱们彼此心里都清楚。有旁人的时候您想来个母慈子孝我没意见,就当无聊打发时间了,私底下您就别拿母亲的身份来压我了,没用,倒显得您难看。我的婚事任何人都不能替我做主,包括您的夫君。今天我话撂在这,要是陛下直接下旨让我迎娶瑶公主,您可别怪我抗旨不尊连累了您。”
“你、你……”
宗政皇后你了半天,想要细数殊曼华刚刚那一番话有多猖狂多过分,但是有找不到有理有据反驳的地方,于是也就只能把重点放在最后一句话上,“你敢抗旨不尊?”
殊曼华乐呵一声没说话,就只是瞧了宗政皇后一眼——这不明摆着的吗?
“这可是杀头的罪,你不怕?”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皇子,总不至于因为不愿意成亲就被杀。而且我对于整个东秦来说还有很重要的作用,别忘了,现在我才是名副其实的东秦第一机关师。即便重新回了冷宫,也不过是和以前的日子一样,于我而言还真不是什么受不了的事儿。”
对机关术并没有多了解的殊曼华夸起自己来一个磕巴都不带有的,那叫一个顺遂!
宗政皇后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没说错。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殊曼华和自己就是这种情况。纵然自己有强大的娘家背景又如何,单说殊曼华是她唯一选择的这件事她就没有办法。更别说对方看起来是真并不那么在意是否能得到自己的帮忙。
本以为这个从冷宫里出来的皇子是个好拿捏的,就算自学了机关术那也是个“书呆子”,不成想静司这般刚硬倔强。但也就如对方所说,自己没有别的选择!
殊曼华瞧着宗政皇后脸色几经变换,冷笑一声说道:“只要你不给我找麻烦,我也无意与你过不去。你到底是一国之母,我想你应该很看重这么些年在景帝面前经营出来的形象,跟我
闹崩了对你而言可没什么好处。只要你以后别自作主张,日后面上我会让你过得去,皇后娘娘
”
眼见自己这边的形势落了下风,顺风顺水惯了的宗政皇后实在心有不甘,咬着牙说道:“即便本宫不再干涉,但陛下那边已然把你和夜丹公主凑成了一对,你能怎么办?”
殊曼华面上一寒冷,“我不怎么办,这件事你是跟景帝弄出来的,那你就得把它解决了。否则将来我抗旨不尊,一定记得拖你吃瓜落儿。咱们母子同心同德,儿臣是决计不会忘了母后的,您好自为之。”
留下狷狂一笑,殊曼华转身离开了两仪殿。
这时候外出送走几位妃嫔的元荷正好刚回来,看着九皇子一阵风似的走了,又瞧见自家娘娘从没见过的惨白脸色,心里顿时一咯噔,赶忙一边给主子倒水一边问怎么了。
宗政皇后伸手推开元荷端过来的水,无力地摇摇头,“本宫想差了,这个九皇子不是我们能轻易驾驭的,太野的人不好掌控。”
后宫里的较量是不少,其中云诡波谲一点也不输给朝堂,女人之间玩儿起狠来可不比男人手软多少。但是再怎么阴狠毒辣的手段,多是在暗中的,平日里相看两厌,面上也过得去。
就说当初如日中天最不把皇后放在眼里的曹贵妃,见了面不论规矩不规矩也得行礼,再看不顺眼,想怼,也只能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真正说得明明白白的是没有的。这仿佛也成了后宫女人们在有悖《女训》、《女德》不择手酸、明争暗斗的时候最后一块遮羞布,好像只要不是挑明了的,那她们就还都能全了自己的身份尊贵。
所以宗政皇后也习惯了这种在暗地里较劲儿的方式,而殊曼华却大咧咧、毫无顾忌地把所有的矛盾都摆到了明面上,说话也不遮遮掩掩,这到让宗政皇后一时间接不下去了。
而与此同时,殊曼华的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傲劲儿也让宗政皇后心惊胆战。无所畏惧的人是最可怕的,有所求的人是最好掌控的。而殊曼华偏偏占据了第一条又看起来与第二条毫不沾边儿,宗政皇后头一次感受到这种被“棋子”牵制的感觉。
元荷不知在自己出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看着主子的样子也跟着担忧起来。
宗政皇后想着九皇子冷笑着大步离去的样子,心下无奈又惊惧,只能晚上请陛下到两仪殿来一趟,就算不能将和夜丹公主的婚事作罢,也要想办法延期,给她时间找到解决的办法,不然这回可真是要被拖下水了。
越想着宗政皇后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儿,而且也实在想不通这样的好事殊曼华到底为什么要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