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几个斥狼兵把挣扎的赵柯绑了起来,熙熙攘攘的都司军角落里,其中一个士卒趁着众人一不留神,突然向包围圈外冲了出去。
庞清身边一个手下立刻抬手,正要射出箭,却被他拦了下来。
“放他走。”庞清道,“毕竟还要留个人给那只老狐狸报信。”
他扭头看了一眼天色,“这会他们该进黑岩山了。”
远在他们百里外,一队百人兵马正朝黑岩山深处行进,每个人都紧紧绷着神经,高度警惕着四周的环境,然而一路走过来,连个斥狼兵的影子也没有瞧见。
最前面的许延坐在马背上,目光不偏不倚正视前方,带着一丝索然无味。
身后不远不近跟着荆远,两个人都不出一声,四下除了不安的马蹄声,只剩下林中偶尔传来的鸟叫。
而在他们身后的黑岩山外,停驻着袁轩峰的两万都司营兵,在等待着许延他们进山勘探的消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山谷之中一片平静,外面这些人却因为等待有些焦躁。
叶流州没有和大军在一起休息,正倚在树干上,嘴巴里叼着根草,有一下没下地咀嚼着,散懒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兵卒身上。
兵卒正站在一匹矫健的白马旁边,一边梳理着它的皮毛,一边盯着叶流州的一举一动。
忽然军队里传来一阵喧哗,一个身影飞快穿过摩肩接踵的大军,焦急地大喊着:“报——”
兵卒随着那动静转过视线,却没有留意到身后一把匕首,已经无声无息地抵在他的脖颈上,只不过一瞬间,兵卒来不及发出一声,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荆茯苓将匕首收回挂在腰间的剑鞘,带着笑朝对面的叶流州比了个手势,牵着马在都司军发现前离开。
叶流州也解开树干上马匹的栓绳,跟着她向林子里走去。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停僮葱翠的林子里,自然没有听见身后传来的轩然大波。
“禀袁大将军!赵柯将军在灌木林里被斥狼铁骑抓住,求大将军派军回援!”先前逃出来的士卒跪倒在地,气都没有喘匀便匆忙汇报起来。
“怎会如此?!”袁轩峰闻言惊愕失色,“灌木林才多少斥狼兵?他手里可是握着五千兵马怎么会被抓住?”
“是、是庞清……庞清他还活着!”
此话一出,黑压压的大军一片哗然!
如果真是在沙场刀口舔血多年的庞清,那么他就算领着五百人,也能拿下赵柯的五千人。
袁轩峰顿时脸色大变,眼里爬满了血丝,充满戾气的眼睛倏地看向黑岩山,“是他们——”
他的声音像是淬了血,一字一句地阴毒至极:“许、延、荆、远。”
袁轩峰深深吸了一口气,既然是这样,他身上的翩翩气度荡然无存,只剩下满面凶狠,怒喝道:“把叶流州和荆茯苓带过来!老子要剥了他们的皮!”
下面等了一会儿,有人颤抖着回道:“他们不见了……”
袁轩峰的脸瞬间扭曲得不成人样。
底下一众将士皆噤若寒蝉,面面相觑,已然有些军心涣散。
“曹启寒呢?”袁轩峰忽然问,“他回来没?”
“西边那块一直没有传回曹大人的消息。”
袁轩峰一时没有发出声音,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连呼吸都难以维系。
一个副将小心地问道:“大将军,那接下来是进黑岩山,还是回去救赵柯将军?”
听到这句话袁轩峰挽回了即将崩断的理智,冷冷地道:“回去救赵柯这无能之辈?怕是庞清早就在后埋伏好了。黑岩山……许延他们两人和斥狼铁骑串通一气,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那将军,我们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只怕他们两面包抄,我们再无退路。”副将道。
袁轩峰思索片刻,调转马头,“传令下去,向东走,绕过灌木林回岭北!”
——
等许延和荆远从黑岩山带兵勘探出来时,外面只剩下一片马蹄印,浩浩荡荡的两万大军已经不见了。
见此一幕,跟在许延身后的裨将显然没有预料到,瞠目结舌地道:“将军他们怎么走了?”
荆远下了马,查看了一番地上马蹄的走向,道:“往东去了。”
许延对裨将沉声道:“可能是斥狼铁骑突袭,将军领兵向东追去了。”
裨将迟疑不决,他先前接到了袁轩峰让他监视警惕面前两人,一旦有异动便除掉他们,可一路上两人安分守己,还提醒兵卒注意山岩,并不是像有谋逆之心的人。
裨将看了看马蹄印,又看了看身后的百余士卒,心下没有主意,便问道:“许公子以为接下来如何?”
许延道:“先追上袁将军和大军汇合。”
裨将他们一行人也不愿在荒郊野地逗留,都怕遇上斥狼铁骑,拿定主意便加快速度向东奔而驰去。
一路迎着寒风穿过平原,已近岭北,前面有一座村庄,还没有靠近,远远便听到一阵厮杀搏斗声,接着连绵的茅草屋被熊熊大火烧了起来,漫天黑烟弥漫。
“——救命!”一名年纪稚嫩的小童向外逃去,却被一柄长刀捅了个对穿,小童倒了下去,身后是一个猖狂大笑的男人,手里的刀还在滴滴答答地向下留着血液。
村庄里一片混乱,一伙打扮各异的土匪正边杀人,边往外运着粮食。
这血腥的一幕显然极其刺激人的,许延当即纵马冲了过去,荆远拔出吹栾剑。
身后一伙兵卒面面相觑,领头的裨将犹豫一瞬,等在外面没有动。
许延策马进了村庄,第一眼便看见被十多个土匪包围住的女子,那竟然是荆茯苓,她浑身是血,手里只有一把匕首,面对一圈刀光剑影,显然陷入了苦战。
许延和荆远一个去解决附近的土匪,一个去救助荆茯苓。
“求你放过我吧,娘!救我……”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被土匪拉着向外拖去,而她的母亲拉扯着女儿的裙摆,正哭喊着求饶,却被土匪狠狠扇了一巴掌,摔倒在地仍然不肯松开手。
可如何敌得过对方的力气,那布料在她的手里撕裂了开,眼看女儿就要被人带走,妇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绝望惨叫,忽然耳畔风声骤起。
玄铁丝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银光一闪,倏地穿透了土匪的胸膛,下一刻血液随着丝线的抽离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