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酒从灌木丛中起身,紧随其后,闪身进了城内。
蔡宇恐惧得无以复加,他以为游酒就算胆大包天,在门口瞅瞅,算出跟那怪物的实力差距就该死心打回转了;哪知道这男人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而是根本就失心疯了啊,他竟然敢一个人闯进满城都是丧尸和剿灭者游荡的石头城里!
耗光了汽油的雪佛兰趴在越发惨淡的月光下,就像一座铁制的坟墓,周身透着冰凉的死气;即使逃上车,也再无法开动。那个教授跟游酒是一伙的,他虽然暂时得到了可以喘息的净化药,但是如果不跟着游酒回去,十五天后照样是个死。
思前想后,蔡宇脸色死白死白,硬着头皮朝游酒闪身进去的方向,胆战心惊摸进了他曾经无比熟悉的09号一线城。
这里跟他记忆里的画面已经截然不同,俨然变成了人间地狱。
他离开前,09号点纵然物资紧缺,里面生活的到底是正常人类,有小型的交易市场,有简单的住家,有为数不多的巡逻队,有跟随父母来到地面的小孩,白天夜晚都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而今,断了电的城里,听不见一丝有情感的人声,空气里弥漫着扑鼻恶臭,脚下踩着的不是血就是淋漓碎肉,残肢断臂到处可见。
令人后背发凉的咀嚼声,似乎在每个角落回荡。
蔡宇慌忙的缀上前面一个身影,轻轻喊了声:“哥——”冰凉的手指抓住男人后襟。
那被他攥住衣襟的身影扭过头来,半边脸像融化了一样,五官变形,张嘴就对他咬过来。
在蔡宇来得及惨叫之前,只听噗的一声,一把小刀从那丧尸后脑直插过来,游酒的脸庞从栽倒的活死人身后显露,不耐烦的:“嘘。”
他看着前方不远处,被丧尸群包围在最中间的大汉。
那大汉有身高优势,看起来就像被一群侏儒包围的巨人,两只手都啪啪闪着幽蓝的光。
他其实很轻易就能像清除河水里的丧尸一样,把围住他的那些尸化躯体化作灰烬,偏生在这个要紧关头,他就像严格恪守象棋规则,对手如果不下完棋子,他就坚决不将军那样,傻呆呆的愣在那里,在一片渴血噬肉的嘶吼中自言自语:“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听一百个。”
——你再不动手,被咬上一口就能直接永眠了。
那一刻游酒陡然兴起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焦躁,他琢磨这傻大个除了异能外,脑子只怕不好使,如果能够用巧劲把他擒下,说不定可以获得更多情报。
这么想着时,他跨出一步,一刀削掉面前一个丧尸头颅,却在另一个丧尸朝他扑来时,由于猛然后退,肩胛撞到了背后一个打铁用的风箱尖角上,眉峰猛然皱了起来。
他撞到东西的闷响,被淹没在遽然响起的雷电引爆的巨大响声里,那个大汉终于停止了自我建设,双掌大张,靠近他的一圈活死人顷刻间化作焦黑,犹如多米诺骨牌般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
那大汉原本是背对着游酒,游酒也有十足把握,他潜进来时始终是保持在大汉的视觉死角里,不可能被那大块头察觉到——但就在所有丧尸都咚然倒地的同一刻,那家伙就像后脑勺生了眼睛一般,猛然转动庞大身躯转过来。
铜铃般的眼睛直勾勾的,不偏不倚的跟游酒抬起的眼睛对上。
一时间,游酒死死屏住了呼吸。
他不想承认,但是冷汗已经在跟那怪物眼神交汇的刹那流了下来。
蔡宇哇哇大叫着往城门外跑。
从满城游荡着嘶吼的丧尸,到重归死寂,只听得到呼吸声的静谧里,周遭环境转换只在一刻钟,快得来不及眨眼。
游酒浑身僵硬的立在原地,注视着大汉迈着宽阔的步子,两步走到自己面前。
他也是个身高一米八几的男人,素来不觉得身高局限,却在那个大汉低头望来时,油然而生一股仰视高山的不快。站得近了,才发觉这家伙远比之前偷窥时的还要高大。
蒲扇般的手掌朝他落了下来。
游酒背在身后的手里紧紧攥着瑞士军刀,绷紧全身神经,预备瞅中机会,先削去他几根手指,抢得先机再说。
就在刀尖即将抽出的一瞬,他听见那大汉口中传出一个非常娇脆的,少女般惊讶的声音:“咦,你受伤了。”
从一个九尺大汉嘴中居然听见如出谷黄莺一般俏生生的声音,这件事比他会发电还要邪恶一百倍。毫无思想准备的游酒猛然倒退了一步。
随后,他看见从大汉肩头,一个小小的团子,约摸只有那大汉手掌三分之二大小的“玩意”,像朵吹散的蒲公英花朵,轻飘飘的落了下来。淡淡的香气,随着那团子幽幽飘近游酒。
挨得近了,游酒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是一个小女孩模样的——东西?
不,就是小女孩,全须全尾,有胸有屁股,有精致脸庞的小女孩。除了大小尺寸异常微缩外,她就像末世前宅男们最喜欢的那种少女模型手办。
而且是活着的那种。
温和的绿光闪过,那个宅男手办翩然落在游酒肩膀上,一股柔软的力量从刚刚撞击到的淤青处泛起。所有的酸痛顷刻不翼而飞。
“还疼不疼啊?”
少女轻柔的吐息就在耳畔,散发着兰花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