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是回到神殿的必经之路,温饶走过去,叫了他一声,“阿诺。”
抬首望着树冠的俊朗青年,回过头来,在看到温饶的时候,神情忽然间有了一丝迷惘的意味。
“你在这里,是在等我吗?”温饶走到了阿诺的身边。
阿诺因为他的靠近有些局促,但是和从前他一靠近就仓皇退步不同,这一次阿诺虽然气息不稳,但始终没有闪躲一步,“神官大人,我……”
“嗯?”
阿诺欲言又止。
温饶又靠近了一些,声音愈发温柔治愈,“怎么了,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阿诺看着温饶圣洁的面庞,想到他救助的那些贫民窟的人们,一瞬间又开始唾弃起了质疑神官的自己,“我……我犯了错。”说这句话的时候,阿诺的手忍不住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温饶微微皱起眉,“嗯?”
“我怀疑了自己的信仰。”阿诺脸上出现了痛苦之色。
温饶知道阿诺是神灵的信徒,不过既然神灵是虚构的,那么其衍生出来的信仰,也是很容易被打破的,“信仰吗?”
“是的,我曾发誓要忠诚与他,但是在现在,我的心中竟然产生了动摇。”阿诺不停的摇着头,神情也是温饶没有见到过的颓靡。
温饶自然而然的以为他说的是神灵,他将手覆盖上了阿诺的头顶,“你很迷茫吗?”
“嗯。”
“跟我回神殿吧,向神灵祈祷,神灵会给你要的答案。”温饶说完,就收回手,转身往神殿里走去。他想的很简单,神权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自然巩固这种神权,也只能靠人自己。
阿诺跟着他进入了神殿,温饶已经在神殿里不知道呆了多久了,将一个神官应有的神态揣摩的入木三分,他对阿诺说,“闭上眼睛,对神祈祷吧。”
阿诺听从他的话,闭上了眼睛。
神殿里安静异常,温饶有些困顿了,但是阿诺在这里,他又不好意思找个地方坐着,他只能闭着眼睛,装作祷告似的打起了瞌睡。
阿诺在神像面前,心灵忽然得到了安宁,他在进入神殿的时候,一心信奉神灵,但后来他发现,神灵并非万能,他甚至不如神官做得多。渐渐的,对神灵的笃信,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转换到了神官大人的身上。他无法接受别人去诋毁去质疑神官,同样的,他也厌弃说要全心全意侍奉神官,却一次次心生怀疑的自己。
也许那只乌鸦是个巫师,是专门来蛊惑他的。也许神官大人真的做了那只乌鸦说的事,但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么一想,阿诺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他睁开眼睛,看到身旁同样闭着眼睛的温饶——比纯金的神像更具有悲悯气质的神官,除了带来战争的胜利之外,他更庇护普通的平民。
他一开始信仰的,不就是这么一个人吗?
温饶睁开眼正要忍不住打个哈欠,没想到正和阿诺发光的眼睛对视上,吓的他生生又把涌到喉咙的那个哈欠吞了回去,憋的眼中都浮现出了一层泪光。
“神官大人,我已经找到答案了。”阿诺说。
温饶实在张不开口,他想打哈欠的要命,听阿诺说出这句话,也只是点了点头。
“您能再为我赐福一次吗?”阿诺说。
温饶还是点头。他真的好想打哈欠啊,中午正是睡午觉的大好时机啊!
阿诺握着腰间的宽剑,在他面前跪了下去,温饶以为他是要吻自己的手背,所以已经现将手递了过去。没想到阿诺俯身吻了他的脚趾,当温热的触感传来的时候,温饶一个激灵差点往后退了一步,还好理智遏制了他这种冲动。
结束赐福之后,阿诺走了出去,神殿外目睹这一切的少年脸色阴沉。
……
瑟特在半个月之后抵达了奴里安,温饶本来以为王妃说他受到袭击受伤只是一个借口,但是在看到靠在象车上,脸色惨白的瑟特时,他心中忍不住感叹起了王妃这是要做戏做全套啊。
因为瑟特受了伤,奴里安并没有为他举办什么欢迎典礼,他直接被送到了温饶的神殿中进行治疗。
作为一个业余的神官,温饶还是装作专业的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瑟特胸口有一道被箭矢洞穿的伤口,箭矢虽然已经被拔出,却还是在胸口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血痕。从那个痕迹可以很明显的看出,那是瓦涅骑兵最喜欢用的带着倒刺的箭矢。
这下就是希尔曼那个政客来了,看见这凄惨的伤口,也生不出一丝怀疑来。
“去取一盆清水来。”温饶说。
神殿里的女奴按照他的吩咐离开了。
温饶低头看着被抬到神殿里来的瑟特,因为路途颠簸,加上身上这些为了做戏折腾出来的伤口,本来身体柔弱的桑弗斯国王,此刻奄奄一息。
瑟特的头发相当长,他躺在地上的时候,头发像是海藻一样的披散开。一头白发的温饶看到瑟特这样乌黑亮丽的头发,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一种妒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