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温饶听到方晴雪要推门,连忙阻止,“丹药放在门口,你退下吧。”
“是。”
江曲望着面前脸覆面纱的女子,抬起手,用最后一丝力气,将温饶身上桎梏的法术解除掉。只是这之后,他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没有血色的唇瓣中,也沁出一丝殷红来。温饶被解除桎梏之后,第一个反应不是逃跑,而是上前几步,关切道,“你没事吧?”
“……没事。”事实上上次在悬梦宗的围剿中,他就已经被冽流光打伤了,现在他是伤上加伤,现在随便来一个人,怕是都能取他性命。
温饶看他眉头紧蹙,按在胸口的手,也极是痛苦的抓着胸前的衣襟——这副模样,哪里像是没事?
“我去把丹药拿进来。”温饶说完,就去了门口,将那十几瓶丹药一起取了进来。
江曲靠在床栏上,红白斑驳的头发,半遮住他的脸颊,他双目微闭,温饶看他身体四周环绕的魔息,就知道他是自行在运功疗伤。他没有打断,只等到江曲结束疗伤,猛地呼出一口浑浊的气息之后,才将丹药都倒出来递给了他,“你先把这些吃了,我再去找找有什么能助你疗伤的灵草。”
江曲看着温饶细白的手掌中,那几颗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的丹药,低垂的眼睫,颤动了两下,“你不必……这样。”他从前是青云宗的首徒,天之骄子,一夕跌落到眼前这个境地,心中的绝望与痛苦,是旁人难以想象的。
“快吃。”温饶催促。当初江曲为他求来的九转魂紫草,他虽然没有缘分消受,但这个恩情,他一直铭记在心,“吃完之后,你就在这里疗伤,我会让宗门里的弟子,在外面替你护法。”
江曲仰起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温饶。他第一次这样直视玄女的双目,只觉那双眼睛极美极温柔,似是……哪里见过?
若是这个人也要害自己,那只能说是认了吧。
江曲接过丹药,也不询问,仰头吞服了进去。温饶看他将疗伤的丹药吃下,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出去找灵草了。
……
温饶找齐灵草之后,才想起白夙与臣幽二人还在外面找寻,他联系上二人,让他们速速返回之后,就回房中查看江曲的伤势了。江曲还在打坐疗伤中,只是九天宗毕竟占据的不是多么灵气充沛的宝地,江曲缺乏纯粹的灵气,自疗的速度,就变的很慢。
温饶借着奇石,在他面前摆了个助益吸收灵气的法阵,等到法阵摆完,一直闭着眼睛的江曲,若有所觉的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了,好些了吗?”温饶刚才是不敢打扰他,才默默在身旁帮他摆这个法阵的。
江曲望着他,点了点头。
温饶看他脸色并没有好转多少,身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就皱眉道,“我来帮你疗伤吧。”
江曲刚要张口拒绝,温饶就已经在他面前坐了下来。温饶从捡到那本双修功法开始,日日参悟,对上面的东西,早就烂熟于心了,只是平常都是白夙以灵气滋养他,让他将自己的灵气,度给他人,还是第一次。
江曲与他掌心相贴之后,渐渐感觉到一股比他自己吸纳更精纯百倍的灵气,充盈了他的身体。旁人的灵力,他都可抵御排拒,但玄女体内的灵气,或者说是运转的功法十分的奇怪,竟真的融于他的识海,化作他自己的灵气,替他修复起受伤的身体来。江曲知道这是玄女的一片好意,而自己重伤呆在这里,也只会是她的拖累,便静心吸纳起她传过来的灵气,用于己身。
温饶与白夙运转双修功法这么久了,对那功法的副作用,都有了些抵抗力,加上他传给江曲的灵力并不多,他也没有太过异样的感觉。但江曲就一样了,他身上伤口飞快的修复,气息却越来越不稳。只是因为他脸颊苍白,现在突然有了热度,也只是薄薄的绯红而已,并不算显眼。温饶专心控制自己的灵力,游走在江曲的身体里,就更没有察觉到他的古怪了。
江曲掌心渐渐出了汗,嘴唇中吐出的气息,也越来越滚烫,他忍受不住,睁开双目,见面前静坐的玄女,端庄好似神像一般,便忍不住唾弃起自己身体的异样反应来了。
热。除了身体的惊人热度,还有那让人难以启齿处的反应。就在江曲要收手的时候,房间里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笼罩住了一样。江曲以为又是那些人追来,正要起身戒备的时候,两道身影,渐渐在他面前显现了出来。
其中有一个人,是江曲万万没有想到的。
“白夙?”
白夙回来时,已经听到了九魂宗的事,他心急如焚,一回来目光全落在温饶身上,现在江曲开口,他才反应过来,望过去,见是许久不见的江曲,“江曲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江曲知道自己如今外貌发生了变化,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现在听白夙询问,下意识的便想去遮挡自己的白发。只是,这哪里又是遮掩的住的?
“白夙,你回来就好,你回来我就可以放心了。”温饶一直怕其他宗门的人,忽然找上门来。那时他这九天宗,怕是守不住江曲这个人啊。
“师兄,我已经听说了九魂宗发生的事了。你实在是太乱来了。”在白夙眼中,温饶不是一宗之主,而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师兄。
温饶第一次被白夙教训,心里不免有种奇怪的感觉。
“你应该等我回来,不然你出了事,我该怎么办?”比起江曲的安危,白夙明显更倾向于温饶。
温饶分辩道,“那时也是情况紧急,我若不冲出去,只怕江曲他……”
白夙又将目光转回来江曲身上,他如今修为比江曲已经高出许多,自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现在的伤势,当然,他也看得出,江曲现在,确实是入了魔道了。
现在整个修仙界都在传,江曲他欺师灭祖,屠灭青云宗满门,他心中虽然知道自己无辜,却还是在见到白夙时,心中产生了忐忑之感。这种感觉,甚至让他都没有注意到,方才白夙叫玄女做师兄的事。
温饶相信江曲没做,白夙自然也绝不会怀疑江曲半分,“江曲师兄,我伤势过重,仅凭自己,怕是短时间内难以康复。我和臣幽二人一起来替你疗伤。”
江曲以为白夙会质问他青云宗的事,不想说出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他心头剧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嗯,还是先替他疗伤。今日的事,悬梦宗肯定也知道了,只怕他们很快,就要召集其它宗门的人,一起找上门来了。”九天宗就是个庇护女修们的花架子,只要一和九魂宗悬梦宗那样的大宗门打起来,只怕温饶所付出的心血,顷刻间便没了。
江曲自然也知道后果,“我现在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