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又躺了下去,滚了一下,将傅沥行的被子裹在身上,将有他的气息的被子严严实实的裹着自己,只露出一张虽然苍白却依然掩不住明艳的脸。
她睁着灵动的大眼睛看锦瑟,大有不走的意思。
锦瑟好笑的看着她,摇摇头,到底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锦瑟走了之后,白苏忽然之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傅沥行的房间,傅沥行的床,有傅沥行气息的被子和枕头,所有的,都与傅沥行有关。
她却因为那个梦,空落落的,隐隐泛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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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出了房间之后,将碗递给外面守着的佣人,佣人对她说了一句什么,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朝着傅沥行的书房走去。
她走到门外,停了一下,然后轻轻的扭动门把开门进去。
男人就坐在书房的落地窗前,阴沉沉的书架在他的身侧,将他的半张脸都掩在阴影中,他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动不动。
另半张的脸被夕阳的余晖笼着,纤长的睫毛的末端晕出一圈淡淡的光晕,将半张脸衬得有些虚幻,不真实,如梦幻影,好像随时都可能消失不见了。
锦瑟的呼吸一滞,视线下移,落在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上。
他正攥着个什么东西,从指缝露出一段被夕阳照得泛着光泽的链子。
忽然,他的身子一动,抬起另一只手握成拳抵在唇上,压抑的咳了几声,锦瑟连忙过去,倒了一杯温开水,走近他。
“傅少,医生说了让您多休息,您还不听。”
傅沥行每天的睡眠时间加起来不到六个小时,最近恐怕五个小时都不到了,他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身体每况愈下。
锦瑟的眼圈有些泛红,她撇过脸,透过落地窗的玻璃看楼下的花房,花房顶上有一块透明的玻璃,一眼能看见里面开的最好的玫瑰花。鲜艳的,充满了生命力。
和眼前脸色不好的男人行程鲜明的对比。
傅沥行淡淡一笑,接过水杯,“他要是肯愿意回来,傅家就交给他了。”
锦瑟知道他说的是谁,是傅家的二少爷,傅沥行的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关于这事,锦瑟只有听的份,没有插嘴的份,连开口提及的份都没有。
她说的是另一件,刚刚佣人对她说的事,她低头在傅沥行身边,说:“白小姐的哥哥来了,要接她回去。”
第197章 他将药片丢进牛奶中
他将药片丢进牛奶中
锦瑟说完之后,傅沥行静默了片刻,他放下杯子,玻璃杯折射出来的暖色光线投进他黑色的眼瞳,瞬间就没了踪影。
他低声咳了几声,脸色愈发显得苍白,歇了一会儿,他看着锦瑟,伸手,手心朝下,链子上的吊坠就垂了下来,左右摇摆。
吊坠上的钻石泛着耀眼的光芒,锦瑟定睛看了看,表情微愣。
没想到吊坠竟是傅沥行找了许多天的那对袖扣!
“放好了。”男人低沉的嗓音里透着几分沙哑。
锦瑟连忙接过来,袖扣被傅沥行的手攥久了,上面的温度和傅沥行的相差无几。
锦瑟心念一动,微微蜷了一下手指,及时收拢袖扣上的温度,好像这样做,就能够挽留什么。
即便她知道,这么做,并没有什么用。
傅沥行起身,墨蓝色的衬衣衬得他身形挺拔,背影清俊。
他慢慢眯眸,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从天际渐渐消失,他的五官在幽暗的光线里逐渐深刻起来。
他开口,声线里透着几分孤冷的清泠:“你刚刚说,谁来了?”
锦瑟已经将东西放好了,就放在傅沥行平常珍藏珍贵的东西的地方。
她回身,走过来,重复了一遍,说:“白敬然,他说来接白苏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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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沥行走出书房经过主卧的时候脚步停了下来。
锦瑟出来的时候未将门关死了,留下三指宽的缝,这个角度看进去,透过屏风的镂空雕花可以看到床上拱起来的一坨。
看得不算特别清楚,但能听见女孩哼哼唧唧的发出来的声音,像是…
在哭。
傅沥行不走,锦瑟只能跟在他后面一起停下来。
走廊的灯还没打开,暮色从尽头的窗户延伸到脚底,傅沥行的那双黑眸融了暮色,暗沉而深邃。
随后,锦瑟就听见他清冷的开腔:“你先下去。”
“是。”
白苏跪趴在床上,一张小脸几乎全埋进枕头里了,脸上有汗也有泪,突然听见脚步声,她的哭声一噎,但已经来不及了。
傅沥行将被子掀开,两人四目相对。
白苏就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白兔,红着眼睛。
她一开始以为是锦瑟去而复返,所以压根就没有什么心理准备,这一扭头,结果就看见傅沥行清俊的脸,与她只有几步之遥。
她的心脏狠狠缩了一下五指抽痛的攥了起来,低着眼睛看自己的手。
其实她并看不见自己的手,傅沥行的睡衣对她而言太大了,手和脚都在衣裤里,她小小的身子缩在里面,好像套了一个布袋。
所以,外人也很难看到她的身子在发抖。
傅沥行的目光落在她被泪水沾湿的脸,眉头皱了起来。
白苏却突然一个转身,抱着膝盖背对着他,说:“我,我做噩梦了。”
她的声音闷闷的,是哭过之后才有的,像是包含着很多委屈和伤心的情绪。
白苏小小的一团身子在深蓝色的床上,特别让人有一种保护欲。
傅沥行的眉眼影沉沉,他坐下,床边下陷,白苏的心跳也跟着沉了一下。
她抱着膝盖,下巴紧紧抵在膝盖上。
傅沥行忽然朝她伸手,掌心朝上,白苏的心又猛的向上窜了一下,抵着嗓子眼,发胀发热。
光线昏暗,傅沥行的手掌白皙,隐隐还能看见掌心的纹路。
她看着那只朝她伸过来的手,下意识的咬着下唇,不明白傅沥行这么做是为什么,但还是将手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搭在他的手上。
他的手很温暖。
白苏十五岁的时候就知道,这样一个看着清清冷冷,谪仙一样的人物,是有温度的,而且温度很刚好,是那种润物细无声。
其实又像温水煮青蛙,白苏觉得自己就是那只青蛙,在她十五岁那年,就跳进傅沥行这一锅温水中。
痛吗?
痛的。
可她心甘情愿。
修长的手指包裹着,将她柔若无骨的手包裹在手心里。
“白苏。”他叫她的名字。
低沉悦耳,余音绕梁。
白苏想起梦里有人喊她苏苏,也是这样的声音,她的心忽然酸了一下,眼眶不可抑制的红了。
她突然转过身反握着他的手,浑身哆嗦,“傅沥行,你…你是不是…”
其实你是不是没有那么厌烦我,你是不是没有那么烦腻苏苏?
傅沥行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也没有因为她突然反握着他而诧异,没有多余的情绪。
他打断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问她:“为什么喜欢我?”
白苏被他的问题问得怔愣了一下,睁着大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却苍白的有些过分的脸,心又是揪了一下疼得她鼻头一酸。
可也因为握着傅沥行的手,她的心跳杂乱无章,脸颊也微微泛红了。
她游移不定的说:“因为…”
傅沥行并不着急知道答案,他极有耐心的坐在床边,握着也被她反握着手,静静的等待她的答案。
白苏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傅沥行,或者说喜欢他什么,她只是喜欢他。
她非常清楚的知道,此生她也许都很难再遇见傅沥行这样的男人。
她想不出来,索性也不想,低头嘟哝了一声:“你这人,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答不上来就算了。”傅沥行语气里似乎有叹息声,他重新将视线落在她颤动的睫毛上,另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
他忽然凑近她,白苏看见他湛湛的黑眸平静而冷淡,他又问:“那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是十五岁那一年,就像现在一样,我握着你的手?”
那是白苏十五年里第一次,也是她迄今为止第一次,掌握了一个人的生死。
那把匕首被她握在手里划过那个人的咽喉时,那种恐惧的感觉,她此生都不愿再经历。
她害怕恐惧到了极点,也是后来傅沥行手心温暖的温度带离她逃脱恐惧的枷锁中。
所以,傅沥行的温度,她一直铭记于心。
她看着傅沥行,完全猜不透他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
可傅沥行的眼神看似平淡,可无形中好像在给人施压,她无处逃避,脸颊越发红了,毫不犹豫的点头,“是。”
是,就是那一刻,她喜欢上了傅沥行。
并且将这份喜欢一直藏在心里。
得到答案的傅沥行,意外的眉眼温和的看着白苏。
他淡淡的笑开,如墨的眉眼在渐暗的天色里显得十分迷人,像罂粟花,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吸引力,明知不可靠近,白苏却无法自拔。
傅沥行松开白苏的手,站了起来,他站在床边背对着她,身形高大,轮廓深邃。
隐隐中,白苏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