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和从前似乎有些不同。
很深,很暗,贺行有一种会被对方吞没的错觉。
他赶紧转移话题:“走吧!你不是说吃完了饭要出去么?出去干啥?踢赵如松的馆吗?”
赵如松二十多家俱乐部,关掉一家,还有那么多家,他仍然是飞舰竞赛圈的巨头。
“去找一个你可能也认识的人。”
何欢朝贺行勾了勾手指,两个人走出了俱乐部,一辆非常拉风的摩托车出现在贺行的眼前。
每个男孩儿或多或少都有一点追风梦,贺行也不例外。
他立刻就围了上去,摸了摸摩托车的感应式车头:“这个摩托车外号叫‘木星飓风’!限量版啊!你怎么会有?”
“我为什么不能有?”
何欢把安全帽扔给了贺行,长腿一迈,拍了拍后座。
“上来吧。”
贺行难得露出了恳求的表情:“给我开开?”
“小朋友还是坐后面吧。”
贺行的脸立刻耷拉下来了:“我再俩月就二十一了,你能别倚老卖老吗?”
“坐不坐?不坐我走了。”何欢扣紧了安全帽。
“坐!坐!当然坐!小爷就当坐了回飞舰的替补席!”
说完,贺行赶紧戴上安全帽,坐了上去。
他本以为何欢会忽然发动,来个风驰电掣之旅,所以两只手还很紧张,不知道该抓哪里。
谁知道何欢慢悠悠地启动,慢悠悠地加速,贺行等了三分钟,何欢的速度还没到二十迈。
贺行不爽了,拍了一下何欢的肩膀:“喂!你这是木星飓风呢?还是老牛破车啊!”
“我怕你掉下去。”何欢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
比平时听着低沉,竟然有几分磁性。
“就你这速度,小爷我端碗泡面坐后面吃都没问题!”
贺行不耐烦地用膝盖撞了一下何欢的腿。
何欢忽然单手向后扣住了贺行的膝盖:“你再闹!这里是市区,本来就限速。”
贺行的膝窝被掐得不能动,他啧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
终于上了立交桥,何欢忽然加速,贺行本来打了个哈欠都快睡着了,被引擎震了那么一下,醒过神来一把拽住了何欢的衬衫。
“木星飓风”终于有了那么一丁点飓风的气质。
风吹着贺行露在安全帽外面的发茬,他想要松开何欢的衣角,手指却被何欢紧紧扣住了。
何欢没有说任何话,但手指的力量让贺行不敢松开,何欢把手收回去了,贺行也不敢放手,只能拽着何欢的衣角,直到他们来到了一个艺术学校。
何欢拍了拍贺行的手背:“到了,下车。”
贺行看着那里面一个二个年轻学生,有点恍惚。
“你……该不会是要逼我来读书吧?”
何欢脱下了安全帽,直接在贺行的脑袋上砸了一下。
“就是逼你读书,也不会叫你来读艺术。”
从何欢露脸开始,就吸引了路过学生们的视线。
“因为我没有艺术细胞?”
“因为你审美严重偏离了人类的正常标准。”
何欢带着贺行走进了学校的大门。
贺行小时候也幻想过读大学,但是他初中毕业就去了预备役,学的东西都是实战性的,这让他哪怕预备役退役了,也没办法继续考大学,毕竟脱节了。
现在看着这些大学生们,有点羡慕。
“想读大学吗?”何欢忽然问。
“说不想,肯定是假的。但就算想读,我也读不了。”
“这种大学你当然读不了。但是联邦舰队的大学,你肯定能读。”
“……”
他们来到了一个画室,画室里放着很多石膏像。
贺行有点害羞,因为这些石膏像都是女的,还没穿衣服,视线不知道往哪里放。
“你低着头,耳朵微微泛起粉色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何欢的声音在贺行耳边响起,贺行心头一惊,下意识后撤,差一点就把那座石膏像给撞翻了。
更重要的是,他碰到石膏像非常尴尬的位置了。
“你这样不知所措,会让逗你的人更上瘾的。”
何欢拉了贺行一把。
“贺行,锁好你的小宇宙,万一爆发了把这些石膏像都砸了,那就是破坏艺术了。”
“滚。”
在画室的中央,坐着一个挽了长发的年轻人。
贺行一开始以为那是个女大学生,走近了才发现是个男的。
宽肩窄腰,背脊挺拔,他的坐姿让贺行觉得他曾经受过和自己一样预备役的训练。
对方的表情很专注,手里托着色板,快三分钟了动都没动一下。
何欢拿了一本画册,朝着贺行勾了勾手指。
贺行想也不想,就把脑袋凑了过去。
第28章 哥哥
画册上几个欧洲女人凑在一起,身上只有几条薄纱的画面,身形线条清楚到不行!
贺行小声说:“有病啊。”
何欢笑了笑,挨着贺行的耳朵回答:“我看你挺感兴趣的,让你多看两眼。”
“你才感兴趣呢。”贺行咬牙切齿,真想就地掐死何欢。
何欢侧过脸去,脖子和肩膀形成的角度,在画室的采光下,有一种隐约却又带着张力的美感。
贺行没来由地心口发慌,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下。
“我对你感兴趣,你让我看么?”何欢又说,还眯着眼睛笑。
“切,挖掉你的眼睛。”贺行没好气地说。
这个人正经超过三秒,是不是会死啊?
何欢没有再继续逗弄贺行了。
他应该是个定力很好的人,捧着画册,坐下来,一边缓慢地翻阅,整个人看起来很沉静。
但是贺行却没有这么好的定力,一会儿拿起写生用的苹果看看,一会儿拿起面包闻一闻。
“这面包快长霉了吧?”贺行小声说。
画画的男人终于动了一下,开口说话了:“你来找我,如果还是那件事,想要我答应,条件没有变。”
这话,明显是跟何欢说的。
贺行愣了愣,眯起了眼睛转头看向何欢:“怎么,你跟他求过婚啊?”
何欢就在对方身后的椅子上坐着,随手拿了另一本画册,脸上表情竟然很认真:“贺行,我只跟你求过婚。”
贺行无语了:“你咋不上天啊?”
画画的男人转过身来,把画板放下,懒洋洋地说:“他追过我。”
正在玩水果的贺行脑子里像是有什么噼啪一声,跟裂了一样,心想:到处留情,果然渣男。
何欢露出惊讶的表情,当然,在贺行的眼里,这个惊讶显得非常假。
“我在哪里追的你,你可要说清楚啊。”
“预备役的时候,我无论在哪艘战舰,只要对抗演练,你就一直盯着我,非要你的火控手打击我的位置。后来,狙到没人敢跟我组队。何欢,要说你不是暗恋我,都没人相信。”
贺行愣了一下:“所以你跟何欢是预备役的校友?那你也是联邦舰队的人?”
对方轻哼了一声,没有画板挡着,终于能看清楚他的样子了。
他的年纪和何欢差不多,文质彬彬,五官很俊秀,让贺行想起了中学时候的语文老师。
“我不是联邦舰队的人。在预备役的第三年,我就退出了。我还记得那天,何欢把我堵在洗手间里……”
贺行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他……把你堵在洗手间里干什么?”
“问我为什么退役。”
何欢点了点头,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说:“对啊,你为什么退役,言喻风?”
“因为飞哪儿都被你狙,我心理崩溃了啊。”言喻风回答。
贺行看向何欢:“那你为什么追着他狙?你是有欺负人的瘾吗?”
“因为言喻风是我见过的速度最快的修复师。无论我把他的舱体打成什么样子,他都能快速修复。我追着他打击,是因为我想知道,到底是我的战舰狙杀速度更快,还是他的修复速度更快。”
言喻风笑了一下:“你胜负欲太强烈了,都多少年了还记在心上。这样不好,我送你本佛经,没事的时候抄一抄。”
“佛经就算了,你给我念一万遍的佛经,我也只知道‘南无阿弥陀佛’。”
何欢放下了手里的画册,走到了言喻风的身后,看了一眼他的画作,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