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尔感受到了那种微弱的……不吉利的气息。
它很有可能是没有实质的,只能被最敏锐的女人的直觉所捕捉到:就像是那种你经过深夜漆黑的巷子口,或者是独自回家听到背后慢慢重叠的脚步声时你能捕捉到的气息。
她的心脏莫名地开始狂跳不已,如果可以她觉得自己应该马上离开这个房间。
辛迪亚看着伊莎贝尔。
“打起精神来,伊莎。”她低声说道,然后将热腾腾的消毒毛巾从塑料袋里拿了出来,朝着病床走去。
她开始给“红鹿”的躯体做清洁,伊莎贝尔发现他甚至连肌肉都没有任何萎缩的迹象。
“你确定,他,他……”
她干巴巴地,极小声地开口问道。
辛迪亚打断了她:“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并没有假装,也不会晚上趁着没有别人的时候爬起来继续进行可怕的勾当……老实说有很多人都跟你想的一样,不过已经好几拨人来过了,他们给他做了检查,测试了脑波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测试。别担心,他就是一个植物人。”
辛迪亚郑重而冷静地对显然有些慌张的伊莎贝尔说道。
她不喜欢这个姑娘容易激动的性格,如果可以,她想要让伊莎贝尔安静下来。也正是因为这样,辛迪亚看上去甚至比在门外时候还要更加轻松一些。
“别担心,保持警惕,但是不要过度惊慌,我的姑娘,”辛迪亚对自己的同伴说道,“不管怎么样,他是恶魔也好,普通的植物人也好,十五年来他都很‘安静’。”
——只是这个房间里的扭曲始终没有消失过。
辛迪亚没有将最后那句话告诉伊莎贝尔。
她感到感到有些忧虑,很显然伊莎贝尔比她想的还要敏锐太多,她不知道这个姑娘能不能跟她一样有足够的力量跟那股扭曲的气息对抗。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自己不用担忧这一点了——
一个星期后,当她和伊莎贝尔推开监护室的大门后,她们发现那张淡蓝色的病床上空无一人。
“红鹿”不见了。
第15章
连环杀手“红鹿”于医院内逃离后的第十六天,在距离布雷德墨州立医院两百公里以外的狐狸河市,一个男人推门走进了那间空气混浊的酒吧。
时间是傍晚,夜幕刚刚降临,户外的天空中还残留着些许太阳余晖染上的粉色,酒吧也尚未迎来自己的客流高峰,这里起码有四分之三的位置空闲着,破旧的音响堆积在墙角,奄奄一息地哼着一首所谓的地下乐队的摇滚。地毯已经很久没有清洗过了,踩上去有种油腻的感觉,几乎被涂鸦全部覆盖的墙壁的缝隙里有已经干掉的口香糖,几个打发时间的年轻混混弓着背坐在吧台前面,他们将头凑在一起在玩一款手机游戏。而在更加阴暗的某几个角落也有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当然,不会有人想要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而那个男人在踏进这间酒吧的瞬间就引起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像是那种老式的西部电影一样,人们停下了手中干的活儿看着门口——说句实在话,这场景有些好笑,但是它确实发生了。
年轻的街头混混在手机上按下了暂停键,他们用那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哇喔——”
有人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声,接下来所有人都笑了。
那个男人眨了眨眼睛,将手中的真皮手包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看上去简直想要夺门而出。事实上如果他足够聪明的话他就应该这么干,但是他在原地呆立了片刻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向了吧台。
他坐在了那褪色的圆形高椅上。
与那两个之前玩手机的混混隔了一个座位,他们正看着他。
这是一个与这个酒吧格格不入的人……一个英俊的男人,或者说,男孩。
他给人的感觉非常年轻,倒不是说他的长相有多么幼稚——至少酒保很容易就看出来他已经成年了,而是他身上的气息,只有那种从未接触过任何世事残酷,生活在优渥环境中的人能有这种漫不经心的无辜气息,他就像是那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有一头柔软得像是羊毛一样的蓬松短发,光滑的脸颊上有一双漂亮的,甚至可以用纯真来形容的薄荷色眼睛,他身上那件奶油色开司米羊毛背心和暗灰色丝质衬衫看上去略为昂贵。
吧台后面,酒保看着那个人不经意在袖口露出来的那价格昂贵的手表,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个男人并不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这间野狼酒吧就在红胡子莱利的地盘中心,这里是瘾君子,黑帮成员和妓女的肮脏安乐窝,天黑以后任何一个正派人都不敢从这块区域路过,除非他带着枪。
然而坐在椅子上的这个小公子哥看上去可不像是会在身上带枪的那种人。
他看上去简直就像是误入了狼窝的红眼睛小兔子,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一块芬芳可口的小点心。
“你想要点什么。”
酒保朝着他问道。
“气泡水加柠檬,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