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泥掂着压岁钱,不住惊讶地说道:“这么沉,怕是很大一笔数目吧。比我在赵家许家拿到的还要多啊。谢谢姑爷啦!”
秋月却满不在乎地说道:“今早赵公子给我那份更大。回房我悄悄拆开啊,足足巴掌大一锭银两!”
春泥不可思议地望着秋月惊讶道:“大公子居然给你发压岁钱?看来大公子真的很喜欢你啊。往年在家,他也从不给小姐发压岁钱的。”
秋月听了,脸忽然红了一下说道:“是,是么。”
“既然赵兄给了你这么大一份压岁钱,想必你是看不上我给的了,那我就收回了。”说罢,许雅倾作势要去抢秋月手中的红包,秋月连忙把手攥紧,嚷道:“哪有给了又收回的!我不管,给了我就是我的了!”
三人这说笑着,赵书恩也从屋里出来了,她穿得一身雪白,颈部还围了一圈毛茸茸的东西,配上她那肤白貌美,甚是惹人欢喜。
只见赵书恩装腔作势拿出两个红包,一个给了秋月,一个给了春泥,口中像模像样说道:“今后还请两人继续多多指教了。”
春泥拿着红包,半响忍不住笑了出来:“哎哟,小姐,你别这样,看得我都不自在了!”
赵书恩听春泥这般笑话自己,顿然原型毕露出来,她叉着腰噘着嘴冲着许雅倾告状道:“夫君,春泥笑我!”
许雅倾也笑红了脸,她与春泥如出一辙说道:“夫人确实不适合这样,连我也一下不自在。我还是喜欢夫人自然可爱的样子。”
赵书恩一听,脸上立马又乐开了花那样:“哦?那夫君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吗?”
“喜欢喜欢。好了,再说下去奶奶可要走了。奶奶那份压岁钱更大。你还想不想要了?”
“要,当然要!”说罢,赵书恩与许雅倾携起手,满满幸福地往老夫人那屋走去。
从老夫人屋里出来,赵书恩手里多了一匣子珠宝首饰。脸上一副笑开了花模样。许雅倾望着她,不住啧啧笑道:“看来我那份不必给了,在奶奶给的压岁钱面前啊,我那简直不如一毛。”
“当然要,奶奶是奶奶,夫君是夫君。不一样。”赵书恩笑道。小两口这说着,一名下人迎了过来,向许雅倾通报了昨晚茗娘来过的事情。许雅倾一听,笑容瞬间消散,她忙抓住下人打听个不停,直到春泥在一旁清咳提醒,她才反应过来。许雅倾慌忙向赵书恩看去,却见她慈眉善目,似乎没有放在心上。
“夫人,我……”
“茗娘大半夜来找你定然是急事,你快去找她吧。”赵书恩的大度让春泥和秋月也不住惊讶了起来。许雅倾更是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赵书恩口中说出。她自当过了一年,赵书恩长大懂事了。当下撒下众人,便匆匆往许三白家赶去。
许雅倾一路小跑,赶到许三白家门。成亲时的喜字还没撕去,已经褪了当时刺眼的红色。许雅倾在门口敲了敲,却不停有人回应。她又喊了几声,依然听不见应答。
“奇怪。茗娘哪去了?”许雅倾转念一想,怕是茗娘第一年在许三白家过年,怕是随许三白去走亲戚了。想罢,许雅倾在地上捡起一块黄泥,在门上写了几个字:倾已来,望茗复。而罢,许雅倾便心满意足又离开了。
邻居昨夜与罗老太产生纠纷,竟一夜不寐,耿耿于怀。这刚一起床,就从窗户瞧见有个着装华贵,相貌俊朗的男子到罗老太家门口用黄泥写字。邻居见了,嘿然一笑,连忙拉着媳妇和女儿,招呼上街坊邻里前去看“奸夫”留下的痕迹。
一大伙人不识字,却也能装模作样的看半响。一人一句猜测“奸夫”究竟留了什么。有人说是“我爱你,你快来。”有人说是“不要你,莫纠缠。”更甚者打趣道说是“我娶你,做二房。”一窝无所事事的人凭这六个字足以消磨很长一段时间。
议论过后,只见那与罗老太有过节的邻居,端着昨夜的洗脚水,刷拉一下泼到门上,抬脚使劲把上面的字蹭去,口中大快人心地说道:“我就不让你们相见,我就要眼睁睁看着罗老太替别人家养孙子。嘿,看你嚣张,成天笑话我们没你家儿子有本事!”
这伙人平常没少受罗老太的气,眼见有人替大伙出风头,纷纷拍手叫好,不约而同地把此事隐瞒下来,等着好戏发生。
罗老太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已落了个半身不遂。嘴巴歪着,话也说不清。只得成日躺坐在床上,让人伺候着。罗老太变成这样,心里坚定这是茗娘造成的,若非她与许大少有染,她也不必遭邻人笑话,更不用落得这样田地,现在罗老太还认为自己儿子跑去赌钱,也是为了让茗娘过上好日子才一时鬼迷心窍。
几天前还是又美又懂事,八辈子福气也修不来的好儿媳,转眼就变成道德沦丧败坏家风的坏女人。打从罗老太瘫痪以后,看茗娘哪都不顺眼,说不出话来就指着茗娘呜呜啊啊一顿折腾。许三白自不愿多掺和到两个女人之间,从医馆回来后便匆匆跑回许府销了假。家里一切杂事都落到了茗娘身上。
转眼三月又来。许雅倾接到老夫人写来的信件,说在余医师的救治下,许雅伦病情得到了非常迅势的好转,现在四肢已可以活动,话也多了不少。心心念念想要与雅倾见上一面。许雅倾看完,满是欣慰地把信件投入火盆里,将痕迹销毁了去。
初春时节,满庭芬芳。赵书恩穿着一件烟绿夹嫩黄的襦裙在院里荡秋千,春泥在卖力地替她推着秋千,任春泥怎么办使劲,赵书恩仍是喊道不够高。许雅倾从屋里走出来,赵书恩连连喊停,不等秋千完全停稳,她便一跃下地,鞋子被她挣出了一截,此时赵书恩铲着鞋迎到许雅倾跟前,拉过她的手便道:“夫君,最近你事情多不多啊?”
许雅倾想了想,答道:“还好。多亏了赵兄帮忙,这上半年的事情都要处理好了。怎么,夫人是想让我陪你去哪么?”
赵书恩见被许雅倾识破了心思,连忙笑嘻嘻地说道:“这不三月天了嘛,初春好时节,我们出去走走吧。我都嫁过来快一年了,根本没出过任嚣城。”
许雅倾想了想,倒也理解赵书恩的困境。自己忙起来可以四处奔波,赵书恩则除了随家人出行以外,便没有别的机会外出。也难为她能够在这里熬这么久。想罢,许雅倾笑道:“夫人想去哪?三五天内我还是可以陪夫人去的。”
“用不着三五天!顶多过一夜就成。夫君,我们去宁和庙吧!”
“宁和庙!?”许雅倾一怔。
“对呀,去年这时候我就是在宁和庙碰上雅倾的。也是一年前我在宁和庙里求得一支上上签,我们这一年才会如此顺利。所以今年我想再去宁和庙还愿。顺便祈求今年顺利平安。夫君,你陪我去好不好嘛。”赵书恩央求道。
许雅倾有些为难,虽说她扮成许雅伦已有一年之久,除了知道内情的人以外便别无差池。可是,她不住又想起一年前在宁和庙里碰见的那个老婆子,那老婆子火眼金睛,一眼便能把事情看穿,许雅倾是怕此番前去又要遭老婆子一顿调侃。
见许雅倾不应答,赵书恩立马拉下小脸赌气说道:“你没空就算了,我让春泥陪我去就好。不就是十几里路嘛,我雇个马车,请几个打手,只要不碰到山贼,不碰到劫匪,不碰到刺客,不碰到猛兽,应该都没事的。”
许雅倾见赵书恩这般诅咒自己来撒气,不住觉得好笑,她牵过赵书恩说道:“我陪你去就是了。不过这趟让秋月和春泥也跟来吧,还有赵兄,我们都出门了,留他一人在家也不好。就当是我们自己人去郊外踏青。”
“啊,大哥也来啊。”赵书恩立马皱起眉,可很快又松了下去,道了句,“那好吧,我这就去吩咐春泥帮忙收拾一下行装。”后便又愉悦地回房去准备行装了。
见赵书恩蹦蹦跳跳地跑回房里,许雅倾笑容才下,转眼愁色又浮了上来。此行去宁和庙,她还有另一个目的。许府在清河镇附近还有一座产业,如今许雅伦正在那里休养。许雅倾是打算,这一趟去,要抽空子去看看许雅伦,顺道与他说点关于赵书恩的事情,以免他日换回来时容易漏破绽。
许雅倾一行人说走就走,当天就备好了车马准备出门。临行前,许雅倾将家中事物交给了许三白打理。自许三白与茗娘成了亲,许雅倾变得更加重用许三白,似乎想把她对茗娘的亏欠全部通过许三白去弥补给茗娘。许三白的工钱比往年翻了两倍。
那天以后茗娘也没有来找过许雅倾。事后许雅倾向许三白打听,才得知许三白的母亲病了,茗娘来找她是为了医药费问题。许雅倾二话不说,当下赏了许三白一百两银,让他好生照顾母亲与茗娘。
许雅倾自以为处理得完美无缺,殊不知茗娘此时过着何等水深火热的日子。
马车出发了,宽敞的车里坐着五人。赵书丞盘着手,一坐上车就闭眼养神,秋月伴在赵书丞身旁,做着端茶递水的活。
赵书恩刚坐上车的时候还稍显兴奋,一会撩起帘子东看看西看看,一会又揪着马车里的装饰东摸摸西摸摸,两刻钟后她便失去了兴致,变得愁眉苦脸,噘着嘴抱怨道:“怎么还没到啊,不是说很近的吗。这都两刻钟了,怎么还没到啊。”
春泥听了,不住笑话道:“小姐,你当是出门买东西么。在任嚣城东市到西市也要走近半时辰路,何况我们是出城去。”
许雅倾也随之安慰道:“这里去清和镇,最快也要两个时辰。到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夫人,你要是累了就靠着睡一会,下车我叫你。”
赵书恩苦着脸喊道:“大白天睡不着睡不着。夫君,要不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我让春泥从家里拿来好多书呢。”
春泥哭笑不得骂道:“敢情你让我带这么多书是让姑爷给你念啊。我当以为小姐转性了,路上肯安安分分看书。两个时辰的路,你可要姑爷念哑嗓子么。”
赵书恩冲着春泥吐了吐舌头,然后像只小猫一样把脸趴在许雅倾膝盖上,仰着脸睁大眼睛,楚楚可怜的模样央求道:“夫君,念故事给我好不好嘛。”
许雅倾怎招架得住赵书恩这一招,她点点头,向春泥吩咐道:“春泥,递一本书给我吧。夫人要听什么故事?”
“嗯,我要听好的故事。不要悲欢离合,不要生离死别。”说罢,赵书恩心满意足枕在许雅倾腿上,闭着眼,脸上喜滋滋一片。
春泥俯下身从座位底下的箱子里找书,静默在一边的赵书丞忽半睁开眼,暗沉地说道:“许兄,你这样可要惯坏她的。”
许雅倾听了,望着赵书恩宠溺一笑,两人幸福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