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桢恍若未闻,声音仿佛压低了些许:“为何忧愁?”
傅藏舟愣了一愣,遂若无其事回了句:“桢哥说啥呢。”转移了个话题,“官家这是打算留这儿过除夕吗?过年京中不会很忙?”
宿桢先给出回答:“长兄做事,素来有分寸,毋需担心。”便将话题又拉了回去,问,“小舟可是思乡了?”
少年默然。
宿桢心思素来缜密,猜到他的心情也没什么意外。
且……
对方对他的来历,怕是早有怀疑。
傅白的身份,在外面作个幌子罢了。
宿桢早见过傅白本人,当然不会觉得他们是一个人;
自然,傅藏舟在对方跟前,也没刻意隐瞒什么……都知道他不是人了,再搞那么些虚的也没意思。
“嗯。”
少年屈膝坐到瓦片上:“我想家了。”
不再嘴硬辩解,坦然承认着心情:“虽然我爸妈……就是阿爷阿娘,都不要我,可我还是想家。”
明明家里也没别人,爷爷两年前就去世了。
宿桢没多说什么安抚的话,替少年捋了捋被吹乱的发丝:“思乡是人之常情。”
傅藏舟“唔”了一声。
就像桢哥说的,与其说想家,不如说他留恋着生他养他的故土。
平常没心没肺的,其实是不敢想太深;
如今逢遇佳节……
思乡之情,油然而生。
发自本能的情感,难以自控。
覆在发顶的大手非常温暖。
少年无意识地蹭了蹭,突然有一种想倾诉的心情:“我给桢哥说说我家的事吧……”
男人轻道:“洗耳恭听。”
“其实我一直想不通……”
少年嘟囔:“我爸妈吧,既然两个都不喜欢我,当初干嘛要生下我?
“说不喜欢我,在物质上大方得很,从没亏过我……他们对我,”斟酌了少刻,道,“很客气的感觉,像对客人一样。”
宿桢安静地倾听,没有插嘴或随意评说,偶尔会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压下对故土的想念,傅藏舟说着说着就吐槽了起来。
说起来,他算是亲缘淡薄。
不过也谈不上狗血。
爸妈都是农村的,文化水平不怎么样,但两个都是心气高的。
在农民工一词还没流行起来时,双双离开家乡,去大城市闯荡了。
一个做起工头,一个进了厂子。
没几年,各自闯出了一些门道。
许是分居久了,两人和平离了婚;
一个被老板的女儿看中,“平步青云”当上城市女婿;
一个跟着厂里的大姐开店打拼,然后也找了个有点钱的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