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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贺兰宝眼睛一亮,“原来舅舅也插了人!”
  皇后笑了起来,美目流转光芒,“宝儿你且知道就行,至于那人是谁不重要。行了,我们去东宫看看。”
  贺兰宝闻言喜不自胜,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贺兰宝的丑样了。
  ※
  所有线索都断了一半。
  东宫膳食单子由四个御厨拟定,但往往都是他们手下人拟好给他们过目之后,再呈给御厨们决断拍板。
  从他们底下人交代中,在拟定前,有个眼熟的小太监传话说太子今日想食清热化痰的膳食,譬如贝母炖梨、半夏粥等,他们不疑有他,便拟定了鱼香贝母,半夏粥等菜品。
  加之单子拟给御厨、典膳丞和王公公过目之后,并未有异议,就此定了下来。
  贺兰昭听完,掀眼淡淡道,“那小太监是谁?人呢?”
  典膳丞急忙拱手道,“是福海公公,臣已经派人找去了。”
  贺兰昭捏了捏眉心,这‘找’字,十有八|九是找不着了,被人灭了口。他的眸光落在前来禀告的侍卫,“可有发现?”
  左侍卫说道:“据煎药的两个宫女交代,她们那时都突然肚子绞痛腹泻,于是请的恰好路过的春桃替为照看,但是属下派人寻找春桃,发现她已被人毒害抛尸枯井。”
  “这春桃,是长乐宫的宫女。”左侍卫又道。
  贺兰昭沉吟,长乐宫,淑妃所住的宫殿。比起所指向淑妃的矛头,贺兰昭更倾向于栽赃嫁祸,甚至隐约知道是谁敢如此嚣张毒害。
  “喵呜。”沈芙歪起头,这很明显,是场人祸,就连阴谋的味道都懒于掩藏,尤其所有重要人物不是死了,就是下落不明。
  贺兰昭摸着雪球小脑袋的动作一顿,抬眸又道,“召太医院掌事,孤要知道,这川乌近来都流向宫中何处。”
  整个东宫似笼罩在了阴云之下,但贺兰昭此言一出,似拨云见日,微光淡露。
  沈芙正蔫蔫趴着,闻言不禁亮起眼,这太妙了趴。除了要及时追究涉事之人,这川乌的来源也是线索之一。
  “皇上驾到——”远远有尖铜锣嗓子的太监喊道,所有东宫之人齐齐跪地行礼。
  德昌帝一身绣金龙的暗红色常服,年近半百,刀削斧刻的五官仍是英俊,冷肃的眉目轮廓隐约与贺兰昭有三四分肖似。
  帝王的威严毫不客气地外露,鹰隼般的锐眼犀利地扫过底下众人,声音浑厚:“都起来罢。”
  “父王。”贺兰昭平静地朝德昌帝颔首。
  德昌帝见贺兰昭似无大碍,声音放缓了些许,“都怎么一回事?朕怎么听说太子中毒了。”
  贺兰昭言简意赅地说清来龙去脉,素日懒于多说一字一语的太子,这下却是难得地带有个人色彩地夸了一句沈芙,“孤的雪球百伶百俐。”
  “喵。”沈芙并不知道让贺兰昭夸人夸物有多难,又是何种罕事。
  她听见贺兰昭夸奖,身体万般矜持端坐着,神色故意露出迷茫,但身后那尾巴悄悄摇了几下,不忘悄咪咪低声附和贺兰昭一声,“咪!”
  德昌帝讶异地看了一眼他一如往日平静冷漠的太子,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只纯白毛色,品相漂亮的猫,那双蓝色的眼睛灵动可爱,正歪头瞅着他看。
  “若查出凶手,必要严惩!”德昌帝说完,就见那只猫儿蓝眸眨都不眨地看着他,似在等他论功行赏。
  德昌帝失笑,被这小家伙瞅着心都化了,转念说道:“既然它救主有功,朕理当赏。”
  贺兰宝还未踏入东宫,父王的声音已传入耳朵里,“朕特赐这小家伙黄马褂一件,可常服之。”
  自古以来被赐予黄马褂的动物并未特例,祖上好几匹陪伴帝王作战的汗血宝马都被赐了黄马褂,以彰显皇恩浩荡和恩宠。
  有了黄马褂,就等于这畜生可以在宫里宫外横着走,无人敢欺。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那只畜生能得了这黄马褂?!入了父王的眼?!
  贺兰宝心觉不对劲,急忙快步上前,高声道,“儿臣见过父王。”
  “陛下。”皇后仪态端庄大气,一双美目温柔地望着德昌帝和太子。
  “皇后来了?”德昌帝主动上前扶起皇后的纤纤玉手,再看向贺兰宝的神情和颜悦色,态度温和道,“你皇兄并无大碍,无须担心。”
  贺兰宝担忧的神情适时闪过疑惑和放松,情真意切道:“皇兄没事就好。”
  见此,德昌帝笑着指了指雪球,“多亏这小家伙尝了口药,出现不适,太子才得以及时发现。”
  贺兰宝差点脱口而出这不可能,哪有猫愿意主动喝中药?父王您可不要受太子蒙蔽,肯定是贺兰昭心思歹毒,逼猫尝药。
  这次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早晚弄死这只半途跳出来的程咬金。
  贺兰宝可不敢将他的心思写于脸上,只虚情假意道,“这次真是多亏了这只猫。”
  沈芙对人的情绪变化敏|感,贺兰宝虽然语气语调听着都正常,但给她一种阴狠气愤的情绪变化。
  德昌帝颔首,“所以朕赏了这小家伙黄马褂。”
  贺兰宝皮笑肉不笑,故意道,“说起来,这猫还是儿臣先瞧上,但让皇兄夺爱了。”
  德昌帝哪里听不出贺兰宝话中深意,但愿闻其详:“哦?”
  贺兰宝舍去了那段让猫选择,这一不利于他的事情。他只说了猫儿房管事的疏忽,让原本属于他的猫溜进东宫,被贺兰昭以挑选的先来后到为由,给夺爱了。
  德昌帝笑道,“这事是昭儿做得不厚道,但没错。”
  贺兰宝故意孩子心性地撇了撇嘴,惹得德昌帝低低一笑,“行了,宝儿喜欢什么猫,朕允你去猫儿房挑个七八只。”
  皇后见贺兰宝明白怎么讨皇帝欢喜,比起贺兰昭那冷言冷语要熨帖许多,来时因为贺兰宝出师不利闷在心头的浊气都淡了许多。
  而在所有人眼中寡淡少语的贺兰昭难得出言,似笑非笑道:“父王,这当中还发生了一件趣事。”
  德昌帝意外地看了一眼贺兰昭。
  “皇弟实在喜爱孤的猫,于是提议让猫自己选择。皇弟准备了猫食想诱哄雪球,但是雪球却选择了孤。”贺兰昭说着,轻轻挠了一下雪球的下巴。
  第一次被主动选择,被主动需要。
  被偏爱的滋味,就像是荒凉沙漠中野蛮生长了朵小花,美丽娇弱却是致命的诱惑。
  德昌帝心想他这太子趣事说得如开水似的平白无趣,但还是问道,“那太子准备了什么?”
  贺兰昭微微勾唇,“孤什么都未准备,只有孤。”
  沈芙眨了下眼,她怎么觉得贺兰昭说这话时,话里话外都有股骄傲劲儿。
  德昌帝听此,抚掌微微一笑,他前边还觉太子趣事说得平淡无奇,哪知趣事的精髓在这等着呢。
  真是脸上贴得一手好金。
  贺兰宝见贺兰昭竟然有本事惹得父王开怀,脸色难看。尤其这只畜生还合父王的眼缘,若不是贺兰昭夺走了,这下都该是他得到的。
  “太子殿下,太医院掌事已在门外等候。”有侍卫上前通报。
  正欲抬脚携手与皇后离开的德昌帝闻此,打算索性再呆上一会。
  贺兰宝下意识看向贺兰昭。
  贺兰昭神情淡淡,见贺兰宝煞白脸色死盯着他,只意味深长地错开视线,手指正疏懒地戳弄雪球的猫爪,直到雪球恼怒地亮出尖锐的爪子,低低喵了一声,贺兰昭见此安抚地摸了摸雪球的小脑袋。
  贺兰宝心底打鼓,神情难掩紧张。他的尾巴的确还有部分没彻底干净,但他正打算趁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审出凶手是谁的时候巧妙利用这段空隙,清干净,谁知……
  皇后则慢慢轻蹙起柳眉,看太医院院长缓步走来,心头微有不安。
  “微臣叩见皇上,皇后,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太医院院长见这阵势,神情一凛,愈发严肃。
  德昌帝看了一眼贺兰宝僵硬的神情,眉头不着痕迹地拧起,“起来说话。”
  太医院院长素来刚正,简单跟德昌帝说明来由,朝贺兰昭拱手一板一眼道,“太子殿下要臣查明这近十五日的川乌取用情况都在这记录册上。川乌乃大毒,只与用于镇痛的药方一同配予。臣查了查近来,宫中独有二皇子殿下在九日前称风寒头痛,让太医开了八日的药方。”
  太医院院长的言下之意,并非说二皇子是凶手,而只是客观阐明二皇子是能够拥有大量川乌,最为可疑的事实。说完,院长将那本软皮册子递上太子的手边。
  贺兰昭翻了翻册子,里面纪录详实,宫中之人但凡是取药都登记得清清楚楚,近日取镇痛药方的人鲜少,除了贺兰宝外,竟寥寥无几人。
  贺兰宝一听,立马看向太医院院长辩驳道,“一派胡言!本皇子怎么可能毒害皇兄!”
  太医院院长摇头,油盐不进道:“微臣并无此意,殿下误会了。”
  第11章 、十一只喵
  贺兰宝见德昌帝沉默,直勾勾盯着他的目光里满是探究之色,贺兰宝梗着脖子道,“父皇!此事真与儿臣无关,前几日儿臣风寒头痛,母后还有儿臣宫中的下人都知此事。”
  皇后抬手拍了拍情绪激动的贺兰宝的肩头,出言护短道,“母后清楚,没事。”
  说着,皇后看向脸色深沉的德昌帝,柳眉微颦,“皇上,光凭这点太过武断,说不定是有心人故意借此挑拨他们,栽赃陷害。何况,仅是近十五日,若是有人早早谋划,潜携入宫也说不准。”
  “开春潮湿,川乌仅能短期保存。”太医院院长默默补充道,“不然极易发霉。”
  沈芙兴奋地喵了一声,为太医院院长打call!
  “……”皇后愠怒,神情严厉地加重语气道:“当下还需得太子好好严审疑犯,揪出凶手,以免伤兄弟和气,心生嫌隙。”
  “母后说得是。”贺兰宝咬牙,气愤不已,“若是儿臣,怎么可能自露如此明显马脚!其人用心歹毒,皇兄你定要揪出。”
  沈芙见贺兰宝表演精湛演技,清亮猫眼里似透着鄙夷之色:“喵。”呵呵。
  贺兰宝正血气翻涌,就见贺兰昭怀里那只猫斜眼看向他的神情无比轻蔑,差点气得他梗着一口气没能上来。一只畜生还敢拿那种眼神看本皇子?!
  德昌帝轻轻瞥了一眼气得脖子都通红的贺兰宝,随手翻了翻那本纪录册子,并未多看,好一会儿后合上册子沉吟问道,“太子如何看?”
  “孤一句话都未说,皇弟,母后都说去了。”贺兰昭语气嘲弄,幽黑的眼眸略有深意地觑了一眼贺兰宝和皇后姜氏,“既然如此,父皇定夺吧。”
  贺兰宝只觉得贺兰昭这话让他脸上好一阵火辣辣,贺兰昭这是在说他们沉不住气,若非心里有鬼何必这么起劲。凡事过犹不及,他们刚刚的态度仿佛被踩着尾巴的猫,一点就炸了起来。
  德昌帝脸上笑意渐渐全无,锐利的眼睛一点点扫过在场心思各异的众人,帝王的威压下,竟只有贺兰昭姿态放松,神情平静自然,漆黑寒眸正低垂着,盯着那只猫儿抖动的耳朵,仿若置身事外。
  贺兰昭清楚,若非铁证如山,凭德昌帝对贺兰宝的宠爱,并不会轻易给他扣上毒害兄长的帽子,哪怕心有疑虑。但这不妨碍他将这事最大利益化。
  皇后见贺兰宝朝她使眼色,走上前叹气道:“皇上……”
  德昌帝抬手打断皇后正开口的话语,沉声定夺,“证据难免有失偏颇,真正凶手难以追究,太子可继续追查余孽,彻查此事相关者。朕恤太子,赏绫罗绸缎各百匹,字画八十余幅,金银珠宝各五箱。另,太子禁军可加扩百人,护卫东宫。”
  贺兰宝闻言脸上满是惊愕之色,下意识脱口而道,“父皇!太子禁军加扩百人这实在不妥!”
  德昌帝眼眸深沉,冷斥了一声:“怎个不妥法?让老二如此冲撞朕!”
  贺兰宝脸色一个煞白,心知他犯了德昌帝的忌讳,当场顶撞质疑帝王,似是不将之放入眼内。
  贺兰宝嘴唇动了动,心底恨恨痛骂贺兰昭,面上毕恭毕敬道:“是儿臣失礼了,并无不妥。父皇允太子禁军加扩百人是为保宫中安宁,皇兄安全,是儿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德昌帝有意培植贺兰宝为继承人,奈何多年来贺兰宝都未有所长进,一点都未能沉住气!他是该假意培植其他皇子借此制衡贺兰宝,激其上进,德昌帝微微阖眼,看向贺兰宝的眼眸未有暖意,沉下脸说道:“老二近来心浮气躁许多,给朕禁足一个月好好反思反思!”
  禁足一个月?!
  贺兰宝猛地抬头看向德昌帝,只见德昌帝此刻的神情冷漠,有了前车之鉴,贺兰宝此次不敢再肆意出言,只好低头掩下眼底的愤恨,咬牙不甘道:“是。”
  皇后见贺兰宝脸色被吓得血色全无,满是心疼,求情道:“皇上,禁足宝儿一个月未免过于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