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太子腰间别着的那块玉佩不见了。
第二眼,太子的手中似乎多了一个油纸包。
第三眼,太子冷淡神情之中似有不虞之色。
“殿下您回来了?”王公公余光瞄向后头,好在下人的手脚动作快,雪球胡闹出来的狼藉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嗯。”贺兰昭的手指微微摩挲着滑腻质感的油纸包,炸蜜果的味道若有若无飘散。
王公公嗅着了一点甜味,但没有多问。
见太子神情不虞,还想多嘴询问如何的念头压了下去,只斟酌地交代雪球的劣行。
贺兰昭见雪球正窜上了书架空格里缩着,睁着无辜的蓝色眼睛喵呜叫着,眼前又浮起那幕。
贺兰昭淡淡说道,“孤想吃青梅。”
这……
王公公见太子已经驱动轮椅,背影冷漠地进了书房,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暗自嘀咕着,“这时节的青梅可是酸的。”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啦,这是今天的加更么么哒!(我恨电脑突然黑屏,不然我能准时的呜呜呜
下章太子就要被芙芙哄开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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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三十七只喵
在贺兰昭手边的白瓷碟上静静躺着颗颗青绿色, 还未能熟透的青梅。
青梅的果皮上还沾了剔透水珠, 若是盛夏时节, 极为生津解渴, 光是看一眼, 都能让人多上几分用膳的胃口。
但是这初春,果子都还没熟透就被摘折下,隔着青绿果皮都能闻着似乎隐隐发苦的涩意。
王公公站在一侧, 余光见太子还真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青梅, 忍不住替太子的牙根直泛酸, 老脸下意识皱了起来。
何必呢, 桃子杏子梨子不清甜吗?怎太子就非要这涩苦青梅。
王公公见太子神情极淡, 咬了第一口还继续咬了第二口,心底纳闷,难不成这时节的青梅早熟了?
王公公小心问道:“殿下, 这青梅, 可还算可口?”
“尚可。”贺兰昭平静地抿了一口水, 冲淡口腔中的涩意, 微抬眸,“暗五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王公公道, “说来古怪,她们在十几年前都陆陆续续因突发恶疾而亡。当年皇后极为信任的陈婆子至今下落不明, 可能已经被处理了。”
贺兰昭微微敛眉,说道,“继续深查下去, 当年皇后身边的所有人都不要遗漏,尤其国舅姜茂瑞那得盯紧,孤觉得此事不简单。”
“殿下,难道二皇子他真的……”
王公公不敢再细想下去,急忙道,“还有一事,二皇子近日招揽了一位海岛上的炼丹师,似要引荐给圣上。”
圣上嗜丹如命,哪怕正值壮年,仍竭力追求长生不老的丹药,光是宫廷的炼丹师就有百名,其中高鹤最得圣上宠信。
贺兰昭清楚贺兰胜心中有根刺,当年若不是贺兰峥暴毙,这个皇位无论如何都落不在他身上,贺兰胜越在高位越害怕死亡,唯有磕丹药欲求长寿。
然而这世上并未有仙丹,高鹤炼制的所谓仙丹也不过是保护气血的药。
民间许多神乎其乎的炼丹师所炼制的丹药,对身体都是百害而无一益,且犹易上瘾。
贺兰昭微眯起眼,“此事不用管,既然贺兰宝沉不住气,那就随他折腾。”
王公公垂首欲要退下,齐平正上前禀告太子,“这是沈将军要属下亲手转交给殿下您的纸条。”
“沈霄?”贺兰昭眉梢微动,接过齐平双手递来的纸条,缓缓展开。
王公公欲挪的脚步立马钉住,心底微有好奇,悄悄瞧着太子慢条斯理展开那纸条时的面色。
似乎,似乎有了点儿笑意?
贺兰昭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声线低哑:“她果然记挂着孤。”
她?
他?
他是指沈霄?
王公公摸不着头脑,沈霄记挂太子,为何能得太子如此高兴。
纸条上的字体乍一看与沈霄大气锋硬的字迹如出一辙,但细看最后一笔都落有小黑点。
这是贺 兰昭任她在手掌心慢慢划字时,意外发现的小习惯。
顾清寻为她取书,可她为的是孤。
贺兰昭唇线微微一动,男人平静的眸色无端给王公公一种孤很高兴的味道,百思不得其解,“殿下,沈将军可是说了何好事?”
王公公见太子并未有多说的意思,反而提起朱笔似照着纸条的内容另外誊抄了一份,“把这药方给高鹤。”
王公公捉摸不透太子为何不直接将这纸条递给他,而又费事地重新誊抄,闻言颔首,“高鹤先生今日恰得圣上召见,老奴这就去交给他。”
贺兰昭微微点头,视线不经意落在那碟白瓷上的青梅。
这时节的青梅果如王公公所言,涩苦,但入喉不久,竟会冒着丝甜味,令人欲罢不能。
王公公离开之时,余光又见太子食指捻起了颗青梅,不禁轻轻摇头狐疑,难道这青梅真的不酸不涩不苦?
因为太子开口要青梅,于是有三四个宫女摘了一箩筐的青梅,王公公心里实在好奇得紧,顺手拿起一颗,用袖子随意擦了擦果皮,没有多犹豫地用力咬了一口。
“嘶!呸呸呸……”
一咬下去,满嘴都是涩苦的汁水,王公公的脸瞬间皱了起来,简直有苦在心中难言,太子不愧是太子,竟能神情平淡,面不改色地慢慢咀嚼这时节的小青梅。
高鹤拿到了这方子,神情微激动地跟着王公公回了东宫,大大咧咧敲门进书房。
“太子,你从哪儿搞来的这方子?”高鹤还是那一身灰白色的道袍,神情激动又意外。
贺兰昭搁下笔,不冷不淡:“嗯?”
“这方子我师傅当年提过一嘴,贫道没能记全。没想到今日竟在太子您这给找到了。”高鹤啧啧称奇,果然对治腿疾上了心的太子,行动力都不同以往。
贺兰昭低笑,“这并非是孤找到的。”
高鹤意外,“那是谁?王公公?还是太子麾下卧虎藏龙的能人?”
突然被提及的王公公:“……”
贺兰昭若有所思,在高鹤以为太子并不会告知是何人之时,太子开口了。
“谁,什么?”高鹤的坐姿并不雅观,一个没听清,想搁下腿,差点不慎滑跌在椅子上。
贺兰昭的耐心并未告罄,淡淡地又说了句,“心中有孤的人。”
什么叫心中有孤的人,高鹤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王公公,王公公摇了摇头。
高鹤咂舌着摸下巴,这话他怎么听都不对味,微转的眸光停在了那摆在案桌上,用油纸包裹着,微显突兀的吃食之上。
“太子怎有这几文钱的玩意儿?”高鹤大江南北走得多,不似宫中那些何不食肉糜的贵人,几文钱的零嘴一向都吃得津津有味。
见状,高鹤伸手就想抓来,“太子特为贫道准备的?”
嗅了嗅味,高鹤又道,“是炸 蜜果的味儿,贫道虽不喜这假蜜味,但聊胜于无,在此多谢太子心意。”
啪的一声,高鹤伸手抓拿的手背让狼毫笔杆给敲了一下,硬生生止住动作。
贺兰昭平静地撩起眼,眼风冷锐:“这是孤的。”
高鹤半信半疑,不信太子会吃这玩意。
他看着太子将那油纸打开,里边竟只有那么一小块炸蜜果,少得可怜,高鹤为他之前还想抢食的举措感到羞愧:“……”
太子多年来都有在暗中经营着海外商业,明面上的商铺更是多,怎突然穷成如此,几文钱的炸蜜果都不舍得多买?!
“喵!”
书架上蜷成一团假寐的雪球鼻尖轻嗅,突然不及掩耳之势地扑跃而来,快得众人眼前只能闪过一道模糊的白影。
哪怕太子反应速度极快,但等高鹤等人回神过来之时,就见太子那宽大的手掌上仅剩一张孤零零的油纸。
上边的那块炸蜜果让猫儿给叼了去,仿佛不翼而飞,“……”
那只罪魁祸首无辜地眨了眨眼,没有三四下就给嚼完,正伸着粉舌轻舔唇边,不知事态之严重,高高兴兴出声:“喵呜……”
哟。
是雪球这倒霉蛋。
高鹤觑了一眼太子冷沉的面容,极有眼色地起身要“跑路”,末了笑呵呵地抛了这么一句,“太子胸怀宽广,依贫道来看,定是不会跟只猫儿计较吧。”
王公公眼皮直跳,这高鹤先生说话怎么故意这么气人,没见太子那瞬间黑沉的眸色么?!
“太子……”王公公小心出声,想说他也该退下了,试探道:“那老奴也退下了?”
贺兰昭慢慢将那油纸攥成团,没让王公公退下,淡淡吩咐道,“让人准备一碟雪球近来嘴馋的黄鱼干。”
王公公疑惑了一下,又听太子淡声继续说道,“拿在雪球眼前晃,馋它,但不准给它。”
王公公下意识看向一脸什么都不知道雪球,暗叹殿下真狠,雪球终于遇到治它的人了,“老奴这就去准备。”
※
京城有名的成衣铺云瑶阁又派了几位姑娘前去让沈家贵女试样衣,一改再改,力求将手中那匹难得的香云纱,在贵女身上设计出惊人的绝艳之色。
若她们云瑶阁设计的成衣在京城贵女圈上大放异彩,那她们云瑶阁的生意更能蒸蒸日上,抢来对家水瑶阁的生意。
“贵女辛苦了。”云瑶阁的小姑娘并非有心刁难,而是在追求极致的精益求精。
怎样让贵女的脖颈线条优美,怎样的剪裁可以更突显贵女的腰身,若是贵女轻抬起手时,纱袖又要有何种效果。
一刻钟的时间里,光是频繁换样衣,就够呛,更不提云瑶阁的人时不时让沈芙做出仰头,转身,伸手,低头等一系列动作。
杏雨送走了云瑶阁的人之后,回屋就见小姐小口小 口地抿水喝,苍白的脸色微有薄红,挺翘的鼻尖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小姐是不是很累。”杏雨安慰道,“累这一时,美则一世!”
杏雨一说,停不下来了,“上次我遇到了林姑娘身边的采薇,她非说小姐肯定长得丑,故意用身体推脱,多年来都不敢露面,不信我说小姐你漂亮得跟天仙一样,这次一定要让她们都睁大眼睛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