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殿中,皇帝正在看着纪欣批好的奏折,几次提起笔来想要修改一番,但一想到纪太后铁青的脸,赶紧又放下笔,心中极不舒坦。
忽然听得外面有女子哭喊的声音,皇帝同情心泛滥,“于泽,去看看是谁在外面啼哭,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于泽在心中鄙视了皇帝一下,每次一听到女子娇滴滴的哭声就同情万分,怎么没见你对小太监也这么好心。走到殿门,看见若云哭哭啼啼的要进殿,却被殿门守卫拦住,看来自己交代的他们做的不错。
于泽转身回殿,“陛下,没有人在外面啼哭,陛下听错了。”
“怎么可能呢?”皇帝剑眉拧成一团,“我向来听东西都听得十分真切,怎么会听错呢?肯定是你这于泽懒惰,不想出去看个明白。算了,朕自己去。”
于泽在身后使劲瞪了皇帝几眼,朝政大事也没见你这么认真过,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随着皇帝出去。
“陛下~”若云一见皇帝出来,仿佛见了救星一般,大声呼喊起来,也顾不得宫中规矩了。
“若云,你有什么事吗?”皇帝一见若云,想起金晚晴前晚刚刚发飙,本想躲回殿里,以免金晚晴又误会自己与秦傲菡有何不妥。谁知若云竟这样眼尖,只好把往回缩的脚拿回来,一脸威严的问道。
若云从没见过皇帝这般威严过,心里不禁有些忐忑,但想到自己的小姐,她顿时又有了勇气。皇帝多情,但又花心,恨不得将天下所有佳人收为己用,因此最不喜宫中妃嫔互相嫉妒,如今自己一定要镇定,要将小姐教的一字不差的说出来,让皇帝知道他的新宠有多么善妒。
“陛下,”若云哽咽着跪了下去,“陛下,昨日秦少使不知何事得罪了宁婕妤,宁婕妤大怒,到得沐恩殿中对小姐行掌嘴之刑。小姐从小娇贵,怎么受得了这样的重刑?!昨晚上小姐就病了,病了很严重。小姐如今迷迷糊糊,但是一直叫着皇上,若云实在觉得小姐可怜,斗胆过来请陛下过去看看小姐,陛下~”
“这,晚儿也真是的,朕不是已经赔不是了,她怎么还过去找傲菡出气,真是……”皇帝在那里呐呐自语。
若云见皇帝对金晚晴略有责备,心中欢喜,看来小姐的计策果真灵验,便接着添油加醋:“陛下,宁婕妤还对秦少使说如果以后再敢见皇上,就一定将秦少使打死。”
“什么?这……”皇帝似乎有些不信,晚儿虽然任性,但是心地是好的,对宫中宫女都好得如亲姐妹一般,怎么会对秦傲菡动杀念呢?
“朕已经答应了宁婕妤以后再也不见秦少使了,宁婕妤怎么可能会这样威胁秦少使呢?是若云你听错了吧?”
若云听了这一句,先前所有高兴之情全部飞往九霄云外,原来皇帝竟是答应宁婕妤从此不见自家小姐。那宁婕妤善妒估计皇上也是知道的,而且还纵容着。那自己今日所准备的一切说辞还有何用?
“若云?”
皇帝的一声唤将若云唤了回来,若云看着皇帝,转念一想,如今宁婕妤人在皇后殿中,看样子皇上还不知道,但难保等一会儿不会有人过来求援。既然皇帝宠爱宁婕妤,那就让皇后来惩治她,自己要想办法拖住皇上,不要让他前往晞阳殿救宁婕妤。
“陛下~”若云娇滴滴一身唤,同时又带有哭腔,让人听了骨头俱酥,心头不忍。
“你说。”皇帝俯下身来,就差把若云从地上抱起了。
“陛下,秦少使如今危在旦夕,即使秦少使昔日无知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看着秦少使时日无多,原谅了她吧。”
皇帝也泫然欲泣,“朕没怪她。”
“陛下,秦少使近乎昏迷却还对陛下念念不忘,可见秦少使对陛下情深意重,陛下难道就不能过去看望一下秦少使以安其心吗?”若云说着竟是哭出声来,“陛下与秦少使十几年情谊,难道连秦少使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吗?”
“你…你说傲菡已经昏迷不醒?已经危在旦夕?这,行,朕马上跟你过去。于泽…”皇帝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陛下,秦少使虽然娇贵,但是掌嘴之刑想来只是皮外伤,绝不会伤筋动骨,若云之所以说的这般严重,只怕是关心则乱,怎么会就这么严重?”于泽并不让人准备皇帝起驾,反而劝起皇帝来。
“于公公,你莫不是认为若云在说谎么?”若云眼看计谋得逞,谁知于泽半路阻拦,不禁恨恨地说。
“不敢。若云姑娘随着秦少使在宫中也呆了十几年,欺君之罪有多大,若云姑娘怎么会不知道?又怎么会明知故犯呢?只是若云姑娘与秦少使向来情同姐妹,秦少使受着两分的痛苦,你心疼她便也看成了十分了。”于泽淡淡回道。
“陛下……”
若云还欲让皇帝顾着昔日之情前往探望秦傲菡,话未出口却被急急跑来的雪兰打断了。
“陛下,陛下。”雪兰边跑边喊,上气不接下气。
“陛下,”于泽于皇帝身旁轻轻说道,“雪兰这般急急赶来,只怕是宁婕妤有什么事了。”
“嗯。”皇帝点了点头。
于泽接着跑来的雪兰,轻柔说道,“快先休息一会儿,怎么跑这么急?是不是宁婕妤过来请皇上?”
雪兰靠着于泽深深吸了两口气,“不能休息。陛下,今早您前脚刚走,宁婕妤就让皇后殿中的凡柔姐姐请去了,说是宁婕妤惩罚了秦少使,”说着瞟了若云一眼,“秦少使向皇后告了状,皇后娘娘让凡柔姐姐过来将宁婕妤带到晞阳殿去,要帮秦少使出这口气。宁婕妤至今还没回来。金昭仪让奴婢过来请陛下前往搭救宁婕妤。”
“你胡说。”若云一听雪兰将自家小姐的计划都说了出来,心中恼怒,“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宁婕妤无故对后宫妃嫔用刑,皇后娘娘询问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有什么秦少使告状,皇后娘娘替秦少使出气的话。”
雪兰瞥了若云一眼,理都不理她。
“陛下。”于泽见皇帝被两位宫女你一言我一句搞了都晕了,赶紧出声提醒一下。
“喔,快,快起驾晞阳殿。”皇帝此时方才回过神来,赶紧吩咐。
“诺。”于泽这次跑得倒快。
“哼。”雪兰瞪了若云一眼,还趁着皇帝没有注意的时候向若云扮起了鬼脸,气得若云七窍生烟。
“陛下~”眼看皇帝就要起驾,若云娇滴滴一唤,还想在最后的关头将皇帝留住。见着皇帝转过头来,不由得心中一喜。
“回去告诉秦少使,要是今日宁婕妤有什么事,朕唯她是问。哼!”说着大步流星上了龙辇,绝尘而去。
若云瘫坐在地。
“皇后娘娘,金昭仪在外面求见。”
“宣。”秦怜端坐于凤座之上,倒是颇有几分威严。
“姐姐。”金晚晴一见金夜昕,忙要挣开押着她的两名宫女站起来。
金夜昕对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必担心,脚下不停地向皇后那边走去,屈膝行礼,“妾身金氏参见皇后娘娘。”
“妹妹快请起,不必客气。”皇后轻轻抬手。
“谢皇后娘娘。”金夜昕款款平身,看了金晚晴一眼,面带疑惑向皇后道:“不知宁婕妤犯了什么错?竟要劳烦皇后娘娘亲自过问。”
皇后一听不免有些不快,“本宫还想今儿个是什么风将金昭仪吹到我晞阳殿来,原来金昭仪是要来为妹妹做主的吗?”
“妾身不敢。”金夜昕忙行礼赔罪。
“哼。”皇后瞪了她一眼,也没让她平身。
金夜昕却也不等皇后开口又站直了身,“妾身是想,如今宁婕妤乃是皇上离不开的人,皇后娘娘惩罚幼妹妾身不敢阻拦,但只怕万一宁婕妤有什么闪失,惹得皇上心里不快,那就不好了。”
“大胆,你敢威胁皇后娘娘。”凡柔大怒,喝了一句。
“妾身不敢。”金夜昕淡淡回了一句。
皇后瞟了金晚晴一眼,发现她正恨恨地看着自己,心里也不免有些慌了,凡柔见此,轻轻握了皇后的手,皇后对她笑笑,转过来看着金夜昕,“金昭仪多虑了。宁婕妤仗着皇上宠爱胆大妄为,无视宫规,竟敢对宫中嫔妃滥用私刑,本宫身为皇后,理应处理,皇上也是明白的。”
“那妾身敢问皇后娘娘要如何处理呢?”
“这个本宫自有安排,应无需向金昭仪通报。”皇后带有不悦。
“皇后娘娘,当年妾身怀有璐儿之时,蒙皇后娘娘垂怜,赐予妾身玉肤露。后来玉肤露虽是打破了,妾身亦未敢忘了皇后娘娘的恩情,再三请求皇上不要追究。皇后娘娘今日难道不能再向以前一般施予妾身一份恩情,饶过妾身幼妹吗?”金夜昕虽是求着皇后放过金晚晴,却是不卑不亢。
“大胆,你敢威胁皇后娘娘。”皇后还未说话,凡柔倒先沉不住气了。
“妾身怎敢威胁皇后娘娘?何况妾身所说的都是皇后娘娘对妾身的恩恤,怎么可以说是威胁呢?”
金晚晴不愿自己的姐姐求着那高高在上的皇后,便插入道:“姐姐,你不用求她。我倒要看看她敢怎么处置我。她要敢动我一下,我就让五郎废了她。”
皇后双目大睁,眼里是满满的伤痛,自己与皇帝十几年夫妻,却从未叫皇帝一句五郎,如今更是不被一个小小婕妤放在眼中,竟扬言要废了自己,可见色衰而爱叱一句,古人所言非虚。
“放肆!”
凡柔见皇后神色瞬间暗了下来,心中疼惜,又恨宁婕妤无礼,大喝一声后便从皇后凤座旁走了下来,来到金晚晴身旁扬起手来就想给她一巴掌。
“凡柔,”凡柔扬起的手被金夜昕抓住,“皇后没有发话,你一个小小宫女莫不是可以欺负堂堂宁婕妤么?”
金夜昕转眼看着皇后,“皇后娘娘既要惩罚晚儿,还请下旨吧。”
“这……”皇后迟疑着,“凡柔,算了。她说的没错,我现在早已是落地黄花无人怜,我又何苦再惹得皇上厌烦呢?”
“娘娘~”凡柔大声唤了皇后一句,她不愿意自己的主子就这样被小小妃嫔欺负,不愿意自己的小姐让这些妃嫔不放在眼里。
皇后神色黯然,摇了摇头。凡柔只好转身想走回皇后身旁伺候。
“慢着。”凡柔刚抬脚,金夜昕便喝了一声。皇后迷惑的看着金夜昕,不知她要做什么,凡柔也傻傻地站着。
金夜昕向皇后行了个标准大礼,“皇后娘娘端芳大雅,宽宏大量,原谅了晚儿的无礼,妾身现在这里谢过了。只是凡柔未得旨意竟擅自欲打宁婕妤,实属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妾身蒙皇上垂爱,掌管后宫之事,如今不得不小惩大诫,方能避免今后宫中婢女无法无天,犯上欺主。”说着一反手,给了凡柔一巴掌。
皇后尚未反应过来就看见凡柔嘴角带血,眼中含泪,心中疼惜不已。凡柔是为了替自己出气才会一时鲁莽,未料金夜昕竟这样不顾自己皇后的脸面,这样欺负自己的爱婢,这口气让自己如何忍下?
“金夜昕,你大胆!”皇后猛的拍案而起,扫翻了几上的香茗。
“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