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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阿玛一愣。
  可他面对儿子求知的目光,没法儿不明说。
  “阿玛的推断,有这个意思。教皇的野心很大,你玛法几次禁天主教,就是这个原因。”
  ……弘晙瞬间来了想法,“阿玛,教皇这么坏,我们不去打那个教皇吗?”
  “我们也去教化他们,让他们来信我们,好不好?”
  亲阿玛……
  儿子眼里的,是兴奋,和激动?
  亲阿玛怀疑自己看错了。
  弘晙发现阿玛不说话,拉着阿玛的胳膊不停地说,“阿玛你看罗马教皇他都敢派天主教教团来大清,他肯定想和玛法说--你必须经过我的加冕才是正经的皇帝,阿玛,罗马教皇坏啊。”
  “阿玛,八叔做那个玻璃,还没做出来,马国贤老师说玻璃就是从佛罗伦萨第一个有的。我们派水师去佛罗伦萨,好不好?”
  派水师去佛罗伦萨?
  强抢?
  亲阿玛默默地看儿子一眼,默默地掏出他新得的鼻烟壶,嗅一嗅,醒醒神。
  黑红底釉勾勒的珐琅白梅鼻烟壶,造型小巧玲珑,古朴庄重,然而弘晙的小眉头直接皱巴起来。
  小系统说西方传过来的烟草是有害的。
  弘晙发现阿玛吸了一口表情放松享受,小胖脸皱成一团,“阿玛,烟草不好,玛法上次要禁烟。”
  “阿玛不要喜欢。”
  亲阿玛……收好鼻烟壶试图解释。
  “阿玛听弘晙的话,每天吸鼻烟的次数已经少了很多。”
  “阿玛,”弘晙听到阿玛哄他的语气,这些坚决不妥协,“阿玛,吸鼻烟真的不好。”
  “阿玛你把鼻烟,那个烟草,送到太医院让太医们研究,好不好?弘晙保证不好。醒脑提神,驱秽避疫……驱寒冷、治头痛、开鼻塞、明目活血等药物作用,只是一时,可能会有后遗症。”
  四爷一愣,他对儿子的五感灵敏一事自然也知道,“行,阿玛让太医院研究研究烟草。”
  “不过应该没有大问题,阿玛习惯了每天吸几口,和睡觉吃饭喝水一样不可或缺。”
  弘晙……
  现在不光四九城,就是外地也一样,整个大清国,对鼻烟,无论贫富贵贱无不好之,有类于饮食睡眠,不可一日缺其事。几视为第二生命,可一日无米面,而不可一日无鼻烟。可一日不饮食,而不可一日不闻鼻烟……
  好生气有没有。
  “阿玛,阿玛,”弘晙直接挂在阿玛的身上,“阿玛你玩玩鼻烟壶就好,其他人吸鼻烟,阿玛不要吸。”
  什么叫“其他人吸鼻烟,阿玛不要吸”?亲阿玛生怕儿子掉下来,赶紧抱住,“小心。阿玛让太医院配置其他的提神药膏,行了吧?”
  “不行。”任何提神的方法都不是完全无害的,“阿玛你要多休息。弘晙听传教士说,他们那里有一种从奥斯曼帝国传去的‘咖啡’的物事,当茶喝,据说路易国王都喝咖啡醒困。阿玛我们也去喝咖啡,好不好?”
  亲阿玛无奈,“好。阿玛多休息,找‘咖啡’喝。”
  奈何弘晙阿哥还是不满意,头微微一低正好和阿玛平视,眼里的担忧显露无疑。
  “阿玛你要按时休息啊,额涅说阿玛好几天都忙到夜里子时。”
  儿子眼睛里有着明显的担心,一脸倔强小大人地担心他身体的样子,四爷心里宽慰开怀,满口答应。
  “阿玛听弘晙的,注意按时休息。”
  “说话算话哦。”弘晙还是不放心他阿玛,“每天晚上熄灯时间到了就睡觉,中午要记得午休哦。”
  亲阿玛……
  “好--好--好--”
  弘晙……就知道阿玛做不到。
  小脑袋耷拉着,趴在亲阿玛的肩膀上,小模样好不郁闷。
  上次他听额涅提起阿玛小时候的事情,就和玛麽,玛法他们问了问,知道阿玛小时候就是身体不大好,现在做事还这般拼命,弘晙可不是要担心?
  落日的太阳光照在父子两个的身上,好似镀上一层金光,四福晋远远地看到儿子和他阿玛闹脾气的小样儿,微微一笑。
  两天的休息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弘晙阿哥和几位堂哥出去玩斗鸡,遛鸟儿还没感受到尽兴,就到了傍晚要回家的时候。
  五月初六进学,弘晙在乾清门口和阿玛分开的时候,还不忘叮嘱阿玛一声检验烟草的事儿。
  皇上得知乖孙孙要给四儿子戒烟,哈哈哈大笑。
  “现在人人都离不开鼻烟壶,就好像大清朝的男人都喜欢带扳指一样,吸闻鼻烟也是男人的象征之一,知道吗?”
  不知道。
  午后散步的时候,弘晙听玛法提起鼻烟的种种好处,还知道玛法虽然出规定戒烟,却是自己不光喜欢鼻烟壶,还因为喜爱西洋的珐琅器特邀法兰西的珐琅匠、传教士陈忠信等人在养心殿造办处--珐琅作,专门传授法国里摩日画珐琅技艺。
  弘晙阿哥的心情很不好。
  皇上瞧着乖孙孙憋气的小模样,还是哈哈哈笑,“等玛法的乖孙孙长大了,就知道了。”
  弘晙……生气。
  “你看玛法的这个,珐琅双蝶鼻烟壶,铜胎画珐琅,以前都没有的画法儿,珐琅彩料色泽艳丽,具有晕染效果,通体构图一气呵成,画面淡雅清逸,配以铜胎镀金錾花盖,弘晙喜欢不喜欢?”
  皇上随手掏出一个新制成的鼻烟壶出来,送到乖孙孙的手里哄他玩乐。
  弘晙打眼一瞧,造型为柱状直筒式,胎质坚细,釉面晶莹亮丽,略泛青,玛法的画法充满写意韵味,青花晕染,整体色泽明快,层次分明。
  弘晙的眉眼还是没有松开,小系统还在他脑海里说什么“大清宫廷造办处的匠师们不仅有惊人的仿制力,而且不断地加以创新,画珐琅技艺在鼻烟壶的制作上大放异彩,据说有些都比法兰西本国的还好……”
  鼻烟壶漂亮,弘晙也喜欢,可是他上次在阿玛那里略闻一闻就知道,里面的物事都不是寻常花草,坚决不放弃劝说一家人戒烟的念头。
  “弘晙要等太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
  小模样还挺坚持?
  亲玛法乐呵,“行。玛法也想看看,烟草到底有什么坏处?玛法相信,它肯定比南方人吸食的‘福寿==膏’好。”
  福寿==膏?
  弘晙这下子真的震惊了。
  小系统直接在他脑海里叫嚷开了。
  “主人,主人,‘福寿==膏’‘福寿==膏’啊,禁烟啊,禁烟啊。这可不是烟草啊。”
  “主人我们接了这个任务吧,做吧。做吧。‘福寿==膏’啊啊啊啊!”
  第56章
  弘晙没有反应。
  他听着小系统疯狂的呐喊声, 想起小系统对那个“福寿gao”的痛恨, 曾经和他描述过的严重危害, 呆呆地看着他的玛法,真的有点儿糊涂。
  玛法是一副完全不以为意的样子,还有玛法刚刚提到“福寿gao”时候的语气,都说明了玛法不认为“福寿gao”是一种有害物品。
  亲玛法正瞧着乖孙孙乐呵。
  瞧这张大嘴巴呆呆的小样儿?嗯, 可爱。抬手拍拍“可爱”的乖孙孙的小脑门,笑哈哈。
  “没听说过‘福寿gao’吧?”
  可爱的弘晙阿哥愣愣地摇头。
  他听小系统说过, 但没听玛法和阿玛, 叔伯老师们说过。
  皇上还是笑,牵着乖孙孙的手,慢悠悠地逛着初夏的宫后苑,细细地讲解。
  “‘福寿gao’, 在西方叫阿片,阿扁, 我们的发音是鸦片。鸦片的使用时间,最早可以追溯到四五千年前。西洋人使用它的时候,混合酒水,加其他药物一起, 止痛、镇定、安神、止泻等等。后来,一百五十多年前,有一位传奇大夫,帕拉塞尔苏斯,发明了鸦片酊。”
  “一位很伟大的大夫, 和我们国家的李时珍先生一样知名。他对鸦片、酒水,以及其他药物的配比做了明确的规定,这样就没有人因为使用过量而导致死亡。而且配比方法简单,人人都会……是英国民众家里的常备药物,包括婴儿也用。
  弘晙……
  弘晙阿哥找不到自己的舌头。
  “玛--法……婴儿--也用?”
  亲阿玛的声音里带有一丝丝不认同,“他们将其视为可以摆脱痛苦和疾病的‘仙丹’,相信它能‘包治百病’。小孩子哭闹父母无法照顾,就给婴儿用一用‘婴儿保静剂’……在西洋国家尤其是英吉利,小贩卖鸦片酊,就像我们四九城的街上卖糖葫芦一样。”
  “当然这是不好的。是药三分毒,怎么可以给小娃娃乱用?据说西洋人中也有部分人抵制泛滥的鸦片酊,认为它毕竟是一种药物,不可当成烟草一样用。但是王公贵族都喜欢,离不开,久而久之,西洋人还将它当成可以和金币,银币一样的货币通用。”
  弘晙……
  这简直……太可怕了!
  “玛法,可是他们现在把鸦片酊贩卖到了大清了吗?”
  “如果未来大清国的王公贵族,老百姓,也都用鸦片酊,怎么办?”
  皇上一愣。
  想说这不可能,说不出来。
  “应该不会。”
  “烟草之所以传过来后人人都喜欢,因为它只是一种烟草,虽然也是一种药物,但几乎没有任何实际疗效。烟叶烘烤去茎,研磨成细细的粉末,发酵,加入薄荷、冰片、麝香等等名贵药材配制,密封入窖陈化,经数年甚至数十年方可使用……”
  弘晙竖着小耳朵仔细地听玛法讲述鼻烟的制作,由来,它的贵重之处,它的好处,它的宗教意义……特别是前些年开放海禁后,西方传教士携带大量鼻烟,以及盛装鼻烟的玻璃瓶进入大清,受其影响,大清境内闻鼻烟渐成风尚的过程。
  皇上最后对乖孙孙说了一句“大实话”,“鼻烟和鸦片酊不一样,鸦片酊是一种实打实的药物,它永远都不会和鼻烟一样在大清泛滥。”
  “烟草我们自己有种植,什么价格都有,老百姓获取容易。鸦片酊需要从英吉利进口,价格昂贵,一般老百姓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怎么泛滥?”
  弘晙听完他玛法的一番话,差点儿怀疑小系统出错了。
  “玛法,玛法。”就见弘晙阿哥双眼亮得来,对着他玛法喊两声,拉着他玛法坐到一个小亭子里。亲玛法被乖孙孙神神秘秘的举动弄糊涂了,干脆说道:“要什么?直接说。”
  弘晙在玛法跟前站定,那个小模样,好像真有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玛法,弘晙有几个问题。”
  “嗯,玛法知道,玛法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谢玛法。”弘晙琢磨了说词,缓缓问出来,“玛法你说,英吉利有人反对鸦片酊的滥用,玛法的说法是‘是药三分毒’,那玛法知道,鸦片酊到底有什么害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