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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见弘晙阿哥放下手里的小零件,“郑重”地和亲玛法声明,“弘晙要阿玛,要额涅,要玛法。”
  “弘晙不能分成三瓣儿,玛法,阿玛,额涅,要一起。”
  亲玛法……目瞪口呆。
  瞧着乖孙孙大眼睛的认真,甚至是肃穆,说不出话来。
  六月二十八,钦天监测定的好日子,皇上因为英吉利的事情耽误了时间,可还是在七月前领着大队人马出发去承德。
  弘晙和玛法一辆马车,从马车窗户里探头朝外开,望着越来越远的京城,默默不做声。
  阿玛什么时候回来啊?
  弘晙想阿玛了。
  很想很想。
  阿玛走了一个月加十二天。弘晙阿哥想阿玛,每天计算阿玛什么时候回来。
  皇上抬手看一眼乖孙孙,对于乖孙孙这幅“望眼欲穿”眼巴巴的小样儿,恨不得他阿玛下一刻就从天而降的架势,忘了要训练乖孙孙独立的事儿,心疼。
  好在小孩子心思活泛,一路上看到不同于京城的风景,又有了精神头,各种闹腾起来人人都跟不上他的好精力。
  皇上放了心,陪着儿子玩乐晚上让人捶腰的四福晋放了心,守在家里的两位侧福晋,以及被四爷和四福晋重重相托的乌先生,看到来信,也放了心。
  四爷捧着京城的来信,就着昏黄的灯光下,一字不漏地看。
  儿子大哭大闹,要阿玛,心一抽一抽地疼。
  福晋跟着一起去承德,抬手按按眉心暗自舒一口气。
  儿子还小,可是他眼见地一天天长大,一眨眼就从只会爬动的小娃娃到能跑能跳,再到进学,能这样陪着儿子的时间还不知道有几年……
  外头海风呼啸,大浪一个高过一个,四爷毫无睡意。
  话说四爷从云台山一路南下,南通、上海、苏州、宁波……在福建见到了戴泽,见到了福建水师将领,不管众人如何劝说,还是要继续南下。
  皇上和朝廷暂时不公布鸦片酊的事儿,一个是怕引起民众的恐慌,怕明明还没开始泛滥的鸦片酊因为他们的“宣传”人尽皆知,还是要拿住证据。
  四爷既然知道了证据,当然是一力前往。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施世纶职务在身不能离开苏州衙门太久,林达一直陪在四爷的身边,一路上眼见四爷处理事务,安抚民众,惩治官员……的种种手段,痛快极了。
  “四爷痛快。四爷您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因为他们有多憋屈?福建水师设置中、前、后、左、右五个标营,另有一个协、两个协营、两个分防营,总兵力八千六百人,以泉州、漳浦、福宁互为犄角,将军们居中节镇。”
  “同安镇、兴化镇、左右路总兵官为补充,在厦门设有大作坊制造船只,造抬枪、火绳枪、大刀、盾牌和各式各样的长矛。这些年朝廷对水师的钱没少花,可是将士们的火器还是老旧的,营房也是旧的,偶尔军饷也不能按时发……”
  林达和四爷打开了话茬子,好像找到了知音一样,什么话都说。
  他自己因为父辈的关系,没人敢怎么卡他手下的兵,可是其他的总兵这些年却都是一肚子窝囊气。
  满以为小琉球打完了,水师的活儿就是每天巡巡逻,打打海盗,哪知道四爷这要摆开架势拉着他们大干一场。
  四爷听着他满口的抱怨,想说朝廷并没有放松水师,不说别的,他们的邻国小日本,那个扶桑,就需要严加防范。
  当年清兵入关之后迅速挥师南下,陆地上的势力对于骑兵来说很好收服,但是那些亦商亦盗控制东南沿海多年的各大世家望族,却是实在陌生。
  后来南明的郑芝龙,也就是郑成功的父亲,率领他自有的,海盗性质的近二万前朝水师投降大清,才是大大加强清王朝的海上武装力量。
  再后来进占浙江、福建、广东的战斗中,水师协助陆军,取得节节胜利。战斗中缴获大量船只,俘虏一批南明水师兵将,水师力量得到扩充,才有平定“三藩之乱”后,以施琅为帅,率水师两万余人,大中型战船二百四十艘出征小琉球。
  郑氏家族上表归顺朝廷,海禁开放,大清水师采用前朝编制,慢慢完善,哨、营、协、镇,权限职责分明,功过赏罚有据。
  完善的训练和明确的各营巡海制度,重视单兵技能训练,强化整船战术配合,举行各种建制的协同操演。
  组织水师跨区域技能交流、切磋技艺,调派福建水师中的“精卒”到“技艺生疏”的浙江水师和“不谙战务”的奉天水师中担任教习,以提高训练水平……
  四爷心里一叹,再好的政策,也需要盯着,放松一下就不行。
  不,应该说,不见血,不行。兵,要真刀真枪的练出来才行。
  第61章
  当然, 要练兵, 首先要养兵。
  四爷对打仗, 尤其是水上作战还是不大明白,也可能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可是四爷对于如何治人很明白。
  四爷和他的兄弟们一样打小儿接受严格的教导,熟读百家文章, 还独立办差多年,对如何把握局势人心, 对官场上的那些小道道, 非常明白。
  他也不瞎指挥,自己把相关官员收拾的老老实实的,营房要更换新的,装备要更换新的, 饷银要按时发送等等,一条一条, 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
  吩咐水师自己去剿匪,消灭海盗,海上的贼寇、不法商人……不管那个国家的,反正都捆起来, 该杀的杀,该送去服役的送去服役,咳咳,财产没收。
  一行人一路南下,四爷吃肉水师将士跟着喝汤, 一个个的就和林达说的一样,痛快至极。
  等到七月末四爷到达厦门参观大作坊的时候,整个水师都好像换了一种精神风貌。
  瞧瞧,朝廷还是看重我们的嗷。
  瞧瞧,水面上还是不平静,还是非常需要我们的嗷。
  每天胆战心惊的福建和浙江官员们,你们高兴就好,四爷高兴就好。
  四爷高兴,四爷对着将士们的精神头很是满意,很高兴地跟着闽浙总督满保去参观大作坊。
  然后四爷就惊呆了。
  这段时间因为负责水师,加上儿子的关系,四爷在火器船只方面着实下了一番功夫,一路上眼见其他国家的船只都比大清国的好,已经很郁闷,亲眼见到大作坊里的火器生产流程,亲手试验打了一炮,四爷的脸黑得来。
  流火的七月里,又是在南方的南方,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热的汗水哗啦哗啦地淌,四爷脸上的胭脂早就抹不住了干脆不抹。
  可是,可能是遗传的关系,加上出门要带官帽,也就是夏天的斗笠形状小凉帽,四爷的脸晒了一个月也只是黑了一点点。
  其他人,林达等人本来惊讶于四爷的“好皮肤”,惊讶于四爷这一路的好脾气,都以为京城对于四爷的传言都是假的,待人接物犹如春风拂面的四爷,怎么可能京城的冷面四爷,下面官员口中的“活阎王”?
  就是亲眼看到四爷革职查办一些官员,杀人抄家,一些大世家吓得主动“补上”税银子等等,也知道觉得四爷在秉公办事,四爷每次杀完人都是感叹,伤心的,四爷信佛,不忍杀生,更何况杀人。??
  直到他们看到四爷对大作坊的整顿。
  一样一样的,一项一项的,找到具体的负责人,责问朝廷去年拨下来的款项都去了哪里?责问烧火炉的煤炭的采购人,这样的煤炭能用吗?责问所有的相关人员,这样的火器,拿去给谁用?
  责问他们,明明皇上早已经派人下来指点大作坊,制造新式火器,新式船只,为何迟迟没有开始……?
  所有人都觉得,认真起来的四爷,太可怕了。
  头皮发紧,腿脚打颤。
  林达拉着戴泽不住地询问。
  “四爷在京城的时候,就是这样……这样……?”
  “妄议上官。”
  “四爷做事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丝不苟,眼里不容沙子?”
  “做事的时候,当然是要仔细、谨慎、认真。”
  “四爷每次到一个地方,寻找的小娃娃玩乐,都是送给小四阿哥?就是,皇上老人家为了孙孙研制天花,的小四阿哥?小四阿哥除了斗鸡遛鸟,还有什么其他爱好不?”
  “无可奉告。”
  …………
  林达那个憋气啊。
  “京城出来的人都是你这样……你这样的人精儿?”
  戴泽板着脸,一板正经的语气,“戴某是戴某,其他人是其他人,不搭嘎。”
  林达……一句话也没问出来,不过倒是再次感受一番“京城人”的谨慎作风。
  林达表示小心肝儿挺怕怕的,六尺的大汉,三十来岁的年纪,打小儿混迹官场,却因为父亲的恩泽一路顺风顺水,这一次跟着四爷做事,可算是见识了一番。
  怪不得他父亲当年不让他进京。
  地方官,土皇帝,虽然消息不灵通,上升的机会渺茫,可有吃有喝有自由,只有不是天降大灾,自己没有良心害人害己,为人处世、做人做事,混个“合格分”说得过去,基本上都是幸福一生。
  可是京官不一样。
  京城的人,为了朝上爬,要有政绩,要有形象,因为不光皇上和御史盯着他们,全天下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们,要承受京城的高物价儿,要承受京城的各种来往,各种争斗……真不是一般人能混出来的。
  “戴大人,你出来京城,后悔吗?”林达现在对戴泽大人生出好奇心。
  戴泽一翻眼皮,“主子但有所需,往矣。”
  林达一竖大拇指,佩服。
  他们这一家老小,拖家带口,族人成群,要是去京城混,估计都是被人嘲笑的土包子。
  “戴泽老哥,你看我们现在都跟着四爷做事,你就说说,你有什么能说的?好歹提点一下老弟呗。”
  虽然出身将门,但已经有兵痞子气质的林达将军笑得一脸“我们哥俩好”,还拍拍戴泽的肩膀,暗示他,你现在在福建做官,这是我老家,我罩着你。
  戴泽……心里暗笑,脸上表情却是不变,语气也是没有高低起伏。
  “不该问的,不问。”
  “不该伸手的,不伸手。”
  “该做的,做好。”
  说完就离开了,就给林达一个潇洒自持的背影。
  林达……懵。
  他就问了一句,怎么就“不该问的,不问”?他怎么乱伸手了,谁不知道海台的林达大爷最讲义气?
  还有,四爷吩咐的事儿,他那样儿没做好?
  林达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想不通,生气于戴泽的“不近人情”,嘴里不满地嘀咕。
  心气儿不顺的他,挨个询问身边的人,一直到有一位林家族里的族叔提点他一句。
  “你问戴泽大人有什么可以提点的,人家不是提点你三条了?”
  林达……愣了。
  京城来的人太可怕了。
  四爷最可怕,四爷的门人也不好打交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