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会儿,在慈济真人快要坐不住的时候,灵和终于姗姗来迟。
“殿主早安,池统领也在啊?”
池岩作为血煞队的直属领导人,灵和以为叫一声统领,比叫宫主更亲近些。
然而慈济真人额角一跳,张口就训:“还不跪下!”
灵和一脸茫然。
“慈济真人。”池岩起身,“可否容我和这位弟子单独一叙?”
慈济真人忙点了下头,临走之前丢给灵和一个警告的眼神。
殿中萦绕着一股香甜气味,带了一点淡淡的茶香雅馨,就在灵和第二次把眼神瞟向池岩面前的茶盏时,终于听到统领大人开了口。
“你上一次见到宗主是在什么时候?”
灵和:咦?
不是来问星罗玄藤的么?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灵和掰着指头数了会,道:“大概是在一个月前,血煞队选拔的那一天,我还记得统领你叫我去见宗主。”
池岩顿了会儿,在心里阻止了下语言,“之后呢?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这个嘛......灵和回忆起当天的细节,觉得若是将自己推栖白下水还强吻了他的事说出口后,会死的很惨。
于是含糊说道:“宗主带我去了一处药泉,问了几句话,然后我就回了。”
池岩沉吟了会儿,“有件事告诉你,希望你不要声张。”
见他神色比往常还要严肃,灵和意识到接下来听到的话非同寻常。
“宗主失踪了。”
灵和心生惊异,但很快敛了神色。
池岩看她表情不似作假,好像真的不知道宗主去向,但宗主失踪前见的最后一人确实是她。
以往宗主也会消失十天半个月然后回来,这次却有些不一样,时间过长了些,而且梁霄也不知宗主下落。
他只得寄希望于灵和,“若宗主现身来找你,一定要通知我。”
灵和乖巧点头。
眼看着池岩放下茶盏就要走人,灵和忍不住开口问道:“那星罗玄藤可追回了?”
池岩上上下下打量灵和周身,就在灵和以为他会出言怪罪的时候,池岩突然道:“战千里劫走的并非本宗弟子,他们里应外合骗走星罗玄藤,是敌人过于狡诈,你不必自责。”
见她还有话说,池岩有些不悦:“区区星罗玄藤,没了便没了,宗主失踪你不着急,对旁的事倒如此上心。”
面对忠心耿耿、为宗主殚精竭虑的池岩,灵和无言以对。听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似乎并不在意众人争抢的头破血流的天地灵宝,看来还是天魔宗财大气粗。
池岩一走,慈济真人就召她来问话,再三确认池岩不是来找她问罪后,才舒了口气,叮嘱她,“没剩几个月就是七宫大比了,你既是离音殿的弟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务必谨言慎行,切莫招惹是非。”
她看上去就这么像是惹是生非的顽劣弟子?灵和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
慈济真人见她低头,似有反省之意,有些欣慰,“回去好好修炼吧,说不定七宫大比的时候还有你出场的机会。”
为了离音殿的名誉而奋斗这种事,交给王怀钦就够了,胸无大志的灵和只想回屋补个觉。
然而刚一踏进她的小院,灵和就察觉到几分不对劲。
竹叶卷起残风,院子里头几棵刚长出叶子的芭蕉歪了,地上散落一地花枝,墙边木架上她放置的几个琉璃瓶也明显被人挪动过位置,院子里却静的有些出奇。
墙角处闪过一角长衫,灵和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沉声问道:“谁在那里?”
“是我。”
灵和一怔,为这过于稚嫩的嗓音。
青瓦檐下,日光垂下万千光泽,穿着不合身长袍的小少年站在晕彩里,肤色几近透明。
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半大少年仰起头,用一种极度不耐的嗓音叫她,“喂,你去哪了?”暖阳拂过他的雪霜眉目,却无法撼动他眼底凉润的眸光。
灵和抖了抖,第一次见到这样冷冰冰的古怪小孩,伸手便朝他脑袋上撸了一把,“小屁孩,怎么和姐姐说话的。”
少年一顿,抬起墨黑的眸子,径直盯住了灵和:“你找死?”
灵和眼皮一跳,莫名从这三个字里听出了一丝久违的熟悉感。
她试探着开口:“……你是谁?”
“我是你师父。”
灵和:“……”
她果然还没睡醒。
萧萧树影掩落日光,扶疏花木扫过窗格,屋舍内一片寂静。
灵和点燃熏香,回身望着竹榻上安坐的栖白,开口:“所以师父失踪了这么久,是因为缩……”在栖白幽冷的眼神里,灵和将那个“水”字咽了回去。
眼神逡巡一周,栖白略带几分嫌弃地开口,“在我找到变回去的方法前,都会住在这里。”
“啊?”
“屋里的东西全部置换一遍,你搬到……”栖白指了指金纱屏风后面的角落,“那里去睡。”
屋主人灵和惨遭驱逐角落,望着鸠占鹊巢的奶娃娃,心中充满了恶意:人变小了,不知道修为有没有跟着倒退
“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是看师父你天资绝伦,即使变小变矮了也无损你的美貌……”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说到一半灵和陡然觉得周身一冷,立即识相的闭嘴。
“刚刚右宫主还来找我,让我有你的消息便去告诉他。”灵和转身开始收拾屋子。
“不必了。”栖白道,“他一个人也能处理好宗内事务。”
默默替劳模宫主心疼一秒。
“师父你是如何变成这个样子的?”
提起这个,栖白面色便有些不好,“那日从泉水中醒来后,就变成这幅模样了。”他的眼神扫向灵和背影,深觉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面前这个女人。
在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恢复原样后,栖白不得不向现实妥协,或许她才是解开他所有疑问的钥匙。
屋内熏香悬灯,锦被平铺于床褥之上,碧橱纱窗下置了张堆缎雕花椅,灵和拾掇完屋子,提起紫砂水壶,替栖白斟了一盏碧色通透的茶水,双手奉上。
“师父,请用。”
茶香缭绕,清远幽馨。栖白伸手欲接,宽大的袖子却顺势滑落,遮住了他的手。
灵和眼见着他额角一跳,样子很是隐忍。
看到他粉雕玉琢的稚嫩脸庞上露出这样不符合形象的表情来,她觉得有趣,不由自主地道,“将衣服换下来,我替你改一改吧。”
虽然身为一宗之主,但灵和发现栖白在衣食住行上并不讲究,只要满足两个字——干净,其余都无所谓。
这让突然有了“养娃”负担的灵和卸下了心中的沉重感,虽然屋子里多了个人,却也挡不住她浓浓睡意,缩在角落里沉沉睡去。
月明星稀,隔着金纱屏风渗入一片柔光,栖白站在灵和床前,盯住她宁静的睡颜,有了片刻的失神。
第23章
睁开眼睛发现身旁躺了一个精致美丽的小男娃,正常人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灵和眨了眨眼睛,戳了下男娃娃的脸,软绵温热,触感良好。
栖白躺在她旁边,脸色白皙红润,呼吸绵长,健康状态比起他正常的时候要好上许多,至少脸色不再是那样毫无生气的白了,看起来多了丝人味。
长睫微微一颤,栖白睁开眼睛对上了灵和专注的视线。
“吻我。”
灵和:?
对着这张稚嫩的脸蛋,灵和觉得自己下不了手。
她摸了摸栖白的额头,“师父,你病了?”也没有很烫啊。
栖白拂开她的手,揉着眉心起身。
“一会儿出门,赶快准备。”
所以您老不解释一下为什么会睡在她的床上这件事吗?是她昨晚刚铺好的床不够大?还是被褥不够软?该不是以为亲一下她就可以变回去了吧?
洗漱完毕,灵和叼着块炊饼出门,嘴里含糊不清地问了句,“师父,咱们要去哪儿?”
栖白皱着眉望她,“你已筑基,却不辟谷?”
重口腹之欲的灵和实在没办法像其他修士一般过上吸风饮露的日子,那简直是要了她的命。修士间其实也有像灵和一样享受美食的人,只是他们平时用的都是含有灵气的灵食,不仅可以满足口腹之欲,还能提升自身修为,但是对灵和这样体质特殊的人来说,灵食和普通食物没有什么区别,前者还需要耗费大量灵石购买,她可没有那么多灵石可以用来挥霍。
咽下嘴里的饼,灵和笑嘻嘻道:“吃完了,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她突然一拍脑门,“对了,你这个样子出去遇到了人怎么办......”
话还没说完,迎面就遇到了一个圆圆脸的离音殿弟子。
灵和默默移动一步,挡在栖白的身前,小手一挥,打了个招呼,“陈师兄,早啊。”
“是小师妹啊,我正有事要找你。”陈溪桥左右瞧了瞧,随后凑到她面前,颇神秘地开口:“听说右宫主昨日专程到离音殿找你,还屏退了慈济真人同你单独说话。”
消息倒是很灵通嘛。
“你跟右宫主很熟吗?”
灵和摇了下头,池岩算是她的顶头上司,谈不上熟不熟的。
陈溪桥接着道:“听说近日右宫主有收徒的打算,莫不是看上了你?”
灵和一脸的莫名,这是哪里来的谣言。
“虽然你是离音殿弟子,但若是他要收你为徒,可千万不能错这个机会。那可是右宫主啊,宗主最信任的副手,你能做他的徒弟可就一步登天了!”
灵和心想,宗主本人还是我师父,还站在我身后呢。
这时,栖白突然从她身后走了出来,语气不耐,“莫要耽误时间。”
灵和一阵头疼,思考着该如何跟陈溪桥解释,却见陈溪桥像是没看到栖白一样,苦口婆心地劝她:“你再好好考虑......”
灵和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不了,我师父英明神武,天下无双,对待徒弟如春风一般温和,除非他将我逐出师门,否则我是不会拜他人为师的。”
听了这话的栖白扫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