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倒是有,”关策面露难色,“...只是可能要委屈一下小娘子。”
关鹤谣听他讲完方法,深觉合理,咧嘴一笑道:“这有什么委屈的?”
第二日,她就穿着一身粗布烂衫,蓬头垢面地来到了金陵府衙,黑不溜秋的脸上抹的是两把锅底灰。
活用刚和掬月学的蹩脚口音,她声泪俱下地讲述了自己从晋南家乡来此投奔亲戚的经历,大意就是最后全家人死走逃亡,只剩她一个人到了金陵城。
一番骚操作,带的那书吏都跟着抹了抹眼睛,而关鹤谣如愿拿到了爱的号码牌,只等一年之后正式换成金陵户帖。
她千恩万谢退出偏庭之时,正见盛浺自另一侧廊下稳步走来,便慌忙半遮住脸匆匆离开,根本没敢回头。
是以,她并不知道盛浺蓦然驻足,向她离开的方向长久注目,又径直去到了偏庭。
“方才那小娘子为何事而来?”
眼眶红红的书吏战战兢兢起身,“回少尹大人,她是晋南来的难民,前来登录户籍。”
“晋南来的?何时?为何?”
“据她所述,是两日前刚到金陵。本是来金陵投奔亲戚,结果亲戚家已然不在,沦落无归处,便来登录户籍。下官本要着人送她去南城福田院安置,但她说要去向这两日收留她的人家道谢,之后自会前往。大人请放心,下官已经给她发了福田院接引文书,不会出纰漏。”
善心的书吏只以为年轻的长官心系贫苦,见到那可怜的小娘子于心不忍,于是回答得事无巨细。
却不知盛浺正在心中冷笑,好一个两日前刚到金陵。
倒是有意思。
第一次见面她是忽然登堂作证,而后无影无踪的证人。
第二次见面,她是晋南来的孤女,狼狈到差点被送到福田院去。
第三次见面,她摇身一变,成了在福田院门口布施的得体商户,甚至是关三娘子的义姊?
下一次见面,她是不是还会有别的身份?
他倒是忽然期待起来了。
关鹤谣余光见到盛浺唇角一弯,激得她心中一凉。
玩球,伪造户籍要被副市长当场打脸了。
“民女——”她不假思索开口想胡乱把这事儿糊弄过去,没想到盛浺截了她的话。
“许是本官看错,唐突了。”他轻描淡写地说完,就又与关筝寒暄起来,并没有在关鹤谣身上多耗费半分心神。
直到最后,他才一掀眼皮,朝关鹤谣看过来。
他的眼型生得细长,大概只要不是庄重地低眉敛目,看人时就总带些许睥睨的轻视之感。
在这样的目光中,关鹤谣觉得自己好似一只待宰的羔羊。
而那屠夫宽袖一晃,指着案上吃食问道:“本官可否一尝?”
第115章 温热麻薯、软耳垂 “哪一边更软?”……
“那我当然就得给他尝了呀, 少尹大人要与难民同甘共苦,我哪里能拦着?”
“然后呢?”萧屹指尖敲着美人榻沿,无奈问道。
“然后?”关鹤谣一脸纯良, “然后少尹大人就之乎者也把我们夸了一番呗, 开口仁浆义粟,闭口扶危济困,这那那这的哎呀我听得头疼。不过最后他给在场布施的商户免了未来半年商税,吕大娘子她们可高兴了。”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是吗?”萧屹悠悠看她,“我怎么听阿秦说, 有人就着难民赈给物资讲得滔滔不绝,当场让福田院院丞和慈幼局局丞的脸都黑成了锅底?”
“你知道啦?”关鹤谣赶紧谄媚一笑,装模作样地开始给萧屹捶腿, “没、没有滔滔不绝。况且这也不能怪我,真是那院丞先挑事的!”
盛浺确实夸奖了她们几句, 可是任关鹤谣都看得出:这是把她们树立成典型嘉勉,以此鼓励丰富之家捐赠钱粮。
谁知那院丞听了,就如地盘被侵占一样,急吼吼表示院中准备得很好, 难民们也生活得很好,并话里话外内涵关鹤谣她们送来的这些花里胡哨的吃食其实不必要。
关鹤谣心中不悦, 却也根本没想去反驳一个急于在长官面前证明自己业绩的官员。
是那盛浺居然看热闹不嫌事大, 转而问她“关小娘子已来布施数日, 可觉得有何处堪改进?”
“这我哪敢说呀?虽然要改进的地方真是太多了。”
想着难民们破旧的衣服,还有满面的病色,关鹤谣撇撇嘴,手上不觉使劲,泄愤一般狠捶了一下无辜的萧屹。
“可说了不就真得罪院丞了?偏那盛大人又非得问问问, 最后我只能说说我们自己。”
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永远是领导们喜闻乐见的。
她信誓旦旦保证之后会准备更多药膳,但可能是这份真心又被院丞误会阴阳怪气了吧,他的脸更黑了,甚至说不如关鹤谣直接把物资捐来,由院里调配就是,也免得她们奔波。
“他说比如汤饮,就可以送来香汤末子,院里煮水点开就是。可是五哥,有了掬月那事的前车之鉴,我是绝不再轻易相信这些官吏了,就只能以饮子还是现熬最好之类的搪塞过去。”
这就是关鹤谣不捐钱粮,坚持要当面布施的原因。她送的吃食都是当场就能下肚的,免得官吏层层剥削,最后从他们手中漏给难民的,只有一星半点。
“你没看到,他们真是太可怜了。有些家底的难民,还能够在城中寻个落脚处,也能买得起官府低价出售的常平仓粮食。”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可这些沦落到院里的难民真的是身无分文,要是这一关没挨过去就完了。”
萧屹本也不是真的责备她,只是担心她引祸上身。如今看关鹤谣耷拉着眉眼的哀戚模样,如何舍得再多说一句?只把人拽到怀里抱住,轻声安慰。
关鹤谣心绪逐渐平复,声调渐亮,“左右我也懒得理院丞怎么想了,重要的是那些难民呀。这次还有一件好事便是我请求让我们去到院里布施,而不是再在街边,盛大人应允了。”
因慈幼局和福田院相邻,关鹤谣便在那条街上布施,每次先叫慈幼局中的孩子们过来,再叫福田院的。
虽然她们搭了棚子,可难民们都是老弱病残,要在烈日之下排队,关鹤谣看得心酸,还忧虑有本末倒置之嫌。以后能进到院子里,在廊下屋里布施,想来会好许多。
萧屹却微皱起眉,“那你们不就要多搬动一回锅灶?”
关鹤谣不以为意点点头,又问:“这有什么?”
萧屹戳一下她红扑扑的脸,“怕你辛苦。是谁一天天嚷着热的?”
关鹤谣哑然失笑,只往他怀里钻,“有的热是好的,再热也能受得住。”
就如同他们二人现在这般,大伏天里非要挤在一张美人榻上,虽然热,却半点不觉烦忧,反倒恨不得再贴得近一些,久一些。
抛开那些烦心事,她静享与心上人相拥的甜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主要是讨论对难民的救助。
萧屹问:“银钱够吗?”
“够了够了太够了,我正想和你说呢。”
难得有充裕的银钱,又在盛浺面前把话放了出去,关鹤谣就想把此事认真操办起来,不仅要在吃食上予以帮助,还有衣衫药材,甚至难民们之后的出路都应好好考虑。
关鹤谣大致说了一些自己的设想,萧屹无不赞同。
她将将抬头,看着萧屹宠溺的眼神便满心都是欢喜,笑起来问:“五哥是不是耳根子软,怎么我说什么都听?”
说着上手一摸,而后惊呼,“真的好软!”
耳垂自然都是软的,可萧屹的耳垂尤其柔软。
她不可置信地又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居然比她的还软。
第一次在对方身上发现这么柔软的地方,关鹤谣大为惊奇。
毕竟萧屹的身体在靠近她时总是紧绷的,像是一柄满开的劲弓,更别提被她碰到。
纯洁意义上的,摸哪哪硬。
摸摸胸口,胸肌硬邦邦地蓄上力,摸摸手臂,二头肌瞬间像山般隆起,有时候摸一下他脸颊,都觉得这人好像咬起了后槽牙。
于是此时这神奇的反差萌让她如获至宝,捏着那一小块肉祸害起来。完全顾不上对方因着她的动作僵直了身体,一动不敢动。
“好软啊。”
极佳的触感令人愉悦,关鹤谣开心地讲起了厨子笑话。
“你知道吗?我们做厨的揉面团时有种说法——要把面团揉得‘如耳垂一般软硬’。可我看若是揉得像五哥耳垂这样就太软了,做面条饺子都不成了,只能烙饼哈哈哈。”
萧屹觉得自己此时确实在锅里被烙着。
他哪里管过自己耳垂是软还是硬,更不知道此处彷佛能凝聚全身的血液,耳中全是血脉急涌的隆隆声响。
他不敢大动作,因此费了些力气才捉住关鹤谣作怪的手,“不软,别摸了。”
“就是很软。”
关鹤谣笑,看着他红到顶点的耳朵,心中的热情也如焰火一般升至顶点,难以自持在他唇上轻啄一下。
“这里也是软的。”她笑得眼如月牙儿,如偷了腥的小猫。
萧屹看着她,目光深邃好似一汪沉璧,尽是深不见底的迷恋。
他哑着声音问:“哪一边更软?”
好似刚刚那个企图阻止关鹤谣的人并不是他。
“不确定。”关鹤谣摇摇头。
耳垂是用手指摸的,嘴唇是对着嘴唇亲的。
测量工具不一样,无法比较。
做实验时要控制变量,于是关鹤谣怀着科学探索的严谨精神,吻上了他的耳垂。
她清楚得听见萧屹发出一声闷哼。
于此同时,他的手臂如同锁链一般将她紧紧箍住。片刻之后,却又放松了力道,任她的小脑袋在他耳边耸动。
口感也太好了。
软的就像是刚出锅的麻薯,还温热着。亲密的碰触和摩擦令人晕眩,关鹤谣满足地用唇瓣去捉弄那一小点,一个情不自禁,轻轻咬了咬。
萧屹忍无可忍,猛喘一声,身形骤动将她按在榻上,一声不吭地开始摘她的耳环……
萧屹送关鹤谣往外走时,两人远远见小九跑了过来。
在关鹤谣看来,小九这孩子着实不简单。
但凡她和萧屹独处时,必然见不到他的身影,可又觉得他无处不在,随时把院子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可说是性转版田螺姑娘了。
能让他这么现出原形,必然是有大事发生。
果然,离得越近,小九脸上的笑容就越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