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奔到一片竹林,果然如书中所讲,每一根竹子的竹杆都是方的,在竹林中行了数丈,便见三间竹子盖的小屋,构筑甚是精致。他又在屋前屋后转了几圈,都不见木婉清的身影,嘴边嘀咕:“这妞儿上了哪?”突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她该不会……“自杀”二个一闪即逝,低叫了几声,还是没人响应,心头越来越悬,暗暗祈祷:“天上的各路大神,虽说小子平时不常上香参拜,懒散惯了,多有得罪,还望您莫怪。但今儿却求一求你,大发慈悲,千万别让那傻丫头自寻短见,否则岂非我罪过……”
他兀在絮絮叨叨念祷,不期身后闪出一人,突然拍了他一下。他猛的一个惊栗,向旁跌去几步。以他的功力,有人近身,自会察觉,更不会如此不济,但俗话说的好:疑心生暗鬼。又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这回他跟鬼神打交道正浓,突然间被人这么一吓唬,谅你武功多高,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那人见他如此窝囊,也不禁微微诧异。梁萧瞧了这人,一喜,顾不得狼狈,骨鲁跳将起来,不及擦拭白衣上的灰尘,一把抱紧了她,兴奋道:“木姑娘,原来你在这,我还以为……以为……”他连说的几个以为,也以为不出一个屁来,这可不大像他平时风格。
木婉清一怔,道:“你以为甚么?”自打相识以来,还从未见他主动抱过自己,如今这般亲密,却教她无从所措了,几点泪珠在框里转了转,娇艳欲滴,她狠狠咬紧下唇,强行忍住了。
梁萧道:“这个……这个……”脸色极是尴尬,突然道:“你方才上了哪去?”木婉清推离了他怀抱,扬了扬手中物什,只听那物挣脱性的咯咯咯雄叫了几声。梁萧惊道:“好大一只山鸡,你打的?”话出口,方显自己有多愚蠢。
木婉清轻轻叹息一声,然后幽幽的道:“我怕你饿了,这才……”不待她说完,梁萧又将她搂紧,那厚大的唇狠狠印上了她娇美的唇。木婉清娇嗯一声,登时娇躯酥软,更觉欲火如燎,禁不住渴望,顺势又跌进他的怀里。
良久,良久,那梁萧才放开她,笑道:“木姑娘,你还生我气么?”木婉清佯怒,微恼:“这时候了,你还叫我木姑娘?”梁萧当即深深一揖,赔笑道:“是是,为夫错了。那么,请问娘子,你还气我么?”木婉清听他唤自己娘子,脸上一红,心底却是欢喜无限,小嘴一嘟,佯恼道:“气,怎生不气?你现在才知道我的好,枉费我流了那么多眼泪,蒙了诸般委屈。你说,这笔账,如何算?”
梁萧嘴角一弯,似笑道:“这样呀,那就全凭婉妹吩咐,你说怎生罚就怎生罚,我绝无怨言。”
“你是说真?”木婉清美目一转,顾盼之际,瞅见手上兀自捉着的那只山鸡,倏地来了兴致,递给他,命令道:“去,给姑娘烤烤。先声明,不许偷吃,不然不算。”
“是!”梁萧无奈,应了一声,悻悻然接过,一边走一边唧哝道:“鸡兄啊鸡兄,不是爷爷我要吃你,而是你姑奶奶下了狠话,不得已而为之。你死后莫怪,切记,要报仇,找她去,你千万别找错了,最凶最恨最辣的那位便是,一定要记得她尊容哦,不想你死不瞑目。”
“喂!你叽里咕噜在那念叨甚么?”木婉清诧道,“叫你呢,手脚麻利点,别想用内力震死它,若影响了肉质美味,这我可不喜欢!”
梁萧无奈,叹息一声:“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给你点洪水你就泛滥。我才刚给你一个小小的吻,你就给我点颜色看看。唉,以后宁愿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为爱痴狂的女人。一柄利刃不足为其,但两柄就怪异了,爱的反面是恨哪,鸡兄,你醒醒?哦,原来你也不懂!”他叨念间,不知不觉用上内力,斜掌一划,那山鸡立即见了阎王。
他拿到湖边清洗整理一番过后,去厨房沾点醋、盐、油抹上,又回了原地,捡了些许柴火,架起个木架,慢烤起来。过不多时,只听烤架上那只鸡,随着梁萧手心的转动劈啪作响。又过了片刻,忽闻阵阵肉香随风迎鼻,煞是诱人,闻者醍醐灌脑,吃者那就不知是何滋味了?
梁萧提着烤好的山鸡,愰到木婉清身前,笑道:“婉妹,请品尝,试试愚夫的手艺。”木婉清伸手一把接过,凑近鼻端,嗅了嗅,脸上颇露赞许之色,说道:“嗯,香是蛮香的,就不知道吃起来,是不是也这个味?”顿了一下,又道:“呵呵,那就难说了。”莫名又笑了起来,小嘴微张,欲要往那鸡翅膀咬上一口,瞥眼间,见梁萧立在一旁,脸露邪笑,突然心中一凛:“他何以发笑,难不成这鸡……”不敢再想下去,垂下手来,眼角流动,笑问道:“萧郎,你饿不饿?”
“不饿!”梁萧斩钉截铁的道,“我刚吃饱,怎会饿呢?”那木婉清极是诧异,更觉此鸡有古怪,又问道:“你何时吃的,我怎不晓得?”梁萧道:“就刚才,在你身上,难道你忘啦?”木婉清蹙眉一想,登时醒悟,恼道:“你这人,好不知羞,无耻死了。”
“总比饿死强!”梁萧笑道,“拿来吧你,又不吃,摆着好看哪?”右手一探,抢过那只烤鸡,远逃几步,撕的一声,扯下一只肥肥的鸡腿,送进口里便美美的吃起来。
木婉清见状,颇恼,怒道:“鸡是我打的,快还给我!”娇咤一声,向他扑去。梁萧嘻嘻一笑,闪身避开,说道:“那还是我烤的呢?不给!”木婉清叫道:“你烤的了不起么?给我!”说着又向他欺去。
梁萧把鸡高举过头顶,愰了愰,笑道:“不给,不给,坚决不给。若不服,尽管来抢好了。”道了这一声,脚跟一跨,稍辗微步,又给他避了开去。
木婉清气极怒急,但心中又好生欢喜,从来没有想过,有天还可以和他在林间,这样玩耍。微咬了咬牙,又向他奔去。就这样,这二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个在跑,一个在追,只为一只烤鸡,挣得焦头烂额,忙得不亦乐乎!
约莫过了盏茶时分,这木婉清追了数十圈,依稀碰不到梁萧丝毫衣角,不由得好生气馁。这时驻足在一株竹子跟前,稍作喘息,连道:“不行了,不行了,姑娘我不跑了,鸡就留给你吧!”梁萧听了,眉头一皱,随即又苏展开来,左掌贴胸,稍作一躬身,行礼道:“如此多谢了!”谁又想到,他这时手中的鸡只剩一截骨头。原来他一边逗木婉清焦急,一边快手撕下鸡肉来吃,他这般做作,那木婉清竟也不知。
木婉清无力挥挥手,喘息道:“姑娘我不吃这套……”不待她说完,那梁萧连忙噤声道:“嘘!你听听,这甚么声音?”木婉清还道他捣鬼,屑笑道:“你这人,好端端的,又来唬我!”梁萧急道:“你再仔细听听!”噫,说也奇怪,她听了梁萧所言,当真静下心来,耐心去感应周边的一切,果然,耳中听得风从东边方向吹来,隐隐掺夹着打斗之声,她娇躯猛的一震,惊道:“是湖畔!”
“走,去看看!”木婉清点了点头,跟梁萧而去。
当下二人顺原路返回湖畔,远远的便听见兵器碰撞之声不绝,再行数十步,这才瞧清了。只见岸上人影耸动,两个人斗得正急,原来是段正淳和段延庆。二人正以段家剑比拼内力,到了紧要关头。突然卟的一声轻响,段延庆那根铁棒棒头插入了段正淳左肩。他身子一幌,拍的一声,右手中长剑跟着折断。段延庆喉间发出一下怪声,右手铁棒直点对方脑门。
梁萧瞧得这个情形,不加多想,呼的一声,手中那跟鸡骨头,破空飞了出去,拍的一下,打在那根铁杖杖头上,那杖头受外力催动,颤了颤,居然荡歪开去。段延庆这一棒决意立取段正淳的性命,手下使上了全力,铁棒出去时响声大作。不想居然被一根不起眼的鸡骨头荡开了,他心中一震,腹语惊叫道:“是谁!快滚出来!”
正因阻得这一阻,范骅、华赫艮、巴天石三人同时纵出,抢回了段正淳。
这时,那梁萧已然到了近前,白了段延庆一眼,戏说道:“爷爷我又不是皮球,怎么滚?看你似个人棍,不如你来教教大家,怎么滚吧?”段延庆勃然大怒,眼看顷刻即可手刃仇人,不期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坏了大事,肚皮咕咕喝道:“小畜生,又是你?”
梁萧道:“我又不是你儿子,你干么骂我小畜生?”段延庆怒极,伸杖嗤的一声,向梁萧点来,使得正是一阳指力,以棒代指、棒长及远,不过这样倒令那劲道更加势急,瞄头更准。不想梁萧竟不相避,他也是嗤的一声,点了一指,这次出的是“少冲剑”,小指与杖头相触,两股内力相撞,碰的一声,高低立分,那段延庆后退了一步,梁萧只愰了一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