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见女儿气走,心火又起,怨梁萧道:“你这小鬼,与乃父一般,巧舌如簧,专骗女子欢心,待好事一过,只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也。哼,如今你乱点鸳鸯,气走了她,无人对质,教我怎么信你?”仲逍遥一听“乱点鸳鸯”四字,耳根更是羞得通红。
梁萧道:“且休抱怨,打从我上你这庄子那一刻起,你几时信过我来?语嫣是我妹子,我既早知,又怎敢犯那乱伦之事?况且我不爱她,一直以来,只把她当妹妹一般看待。你别听了谗言,毁她清誉。我是不打紧,但一个女子的名节何等珍贵?”
王夫人道:“你说的可是真?”梁萧正想答:“是真!”徒听院中传来一声惊呼,三人听得那声音正是王语嫣所发,互视一眼,王夫人急叫:“逍遥,快去看看!”仲逍遥心里也闷得慌,不知发生了何事,闻叫即应一声,闪身出去,二人自后尾随。
三人出了前院,径转后院,抬头看时,呀,只见黑衣随风摆动,竟有二十来人,个个身躯魁梧,黑巾蒙面,右手执戒刀,前边赶着一群人,梁萧识得是段誉和静云等,不是早叫他们离去了吗?怎么被抓,但一会就明白了。
目光微瞥,见南面伫立着一青年,脸上冷笑,是慕容复;而西首站着一个锦袍老者,正是慕容博,他脸上无甚表情,惟那眸子阴鹜盯着梁萧。王语嫣眼见梁萧三人赶来,慌跑过去,躲在他后面。
梁萧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小声道:“别怕,有我呢。”王语嫣真个像吃了定心丸一般,心也不慌了,但一视他那张有点邪气,有点似美人颜的脸,想到此人竟是自己的亲哥哥,心中一酸,险些又要堕下泪来。
却说段誉一行,不听梁萧嘱咐,毅然留将下来。他领着众人出柴房,径走廊道,避过重重仆妇丫鬟,众行得一座院中,段誉想起昨晚在那间房里,听得王夫人等人就在隔壁,琢磨着:“王姑娘倘若要找母亲,想必定是到那里去了。我不如直趋过去,料来萧弟心思慎密,聪颖明慧,想的也和我一般。”当下与众一说,众人都说有理。
当下由段誉领头,直往厅上道路走。一行人暗自戒备提心,才然行出数十步,忽见廊道尽头匆匆奔来一人,都识得是那姑苏慕容复。段誉等甚惊,朱丹臣、巴天石等商议着不如改道避开他,但那南慕容行来甚速,只一会,便到了众人面前。
他不由分说,照着段誉便打,数人一拥而上,各使奇招,那慕容复不敌。支撑了片会,眼见落败,偏巧这时,不知哪来的黑衣客,武功奇高,救下了慕容复。更可怕的是他们的阵法,无坚不摧,生生不息,众人被困其间,试了多种法门,也窥不得一丝破绽。
时间一点点的过,眼见众人无计奈何,被迫得耗尽体力,终将遭擒。那慕容博出来,点了各人穴道,命黑衣武士将这些人带去前厅,好跟梁萧谈一笔买卖。孰想途中竟然遇上了生气跑出来的王语嫣。段誉催她快跑,但这姑娘一惊之下,不觉大呼出声来,引来了梁萧三人。
王夫人定了定神,叫道:“老爷子,复官,你们这是干甚么?”慕容复嘴角一抿,微笑道:“舅妈,这些小狗想溜,甥儿替您带回来了。”王夫人哪里不知这些人是被他父子俩点了穴道,虽说她是女流,武功亦是一般,但眼光却颇是独到,笑了笑说道:“既如此,那辛苦复官了,人也没走失,将其重押柴房,再关起来便是。”
她话一开,却也没一人动手,恍如她的话只在放屁一般,王夫人心中大怒,问道:“复官,你怎么不把人押下去,傻愣着作甚?”
慕容复笑道:“舅妈,并非甥儿不听您吩咐,乃是这些人都属爹爹亲手所擒获,您要关人,恐怕得问问他老人家的意见才行?”
王夫人轻笑道:“是么?”转向慕容博:“老爷子,您怎么说?”
哪知慕容博却不理她,径走至梁萧对面,双眉之间的皱纹紧了紧,微笑道:“梁萧小友,老夫与你做个买卖,如何?”见他居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王夫人胸中气极,正欲言语几句,却见梁萧双手交胸,淡淡道:“你这老儿,一生狡猾奸顽,能有啥买卖好做?一般来说,与你做买卖,都是提着脑袋的勾当,你说,我像傻子么?”王夫人心起共鸣,暗呼痛快。
慕容复闻言大怒,喝道:“臭小子,你嘴巴给小爷放干净点!”梁萧摊摊手,说道:“再怎么干净,事实如此,难道你叫我擅改不成?还是你们想堵这天下悠悠众口?”慕容复愤然,正待以唇相讥,蓦见父亲罢罢手,一口怨气便咽下了肚去。
慕容博笑道:“月余不见,小友你这张嘴,尤是凭地了得。”顿了一顿,又道:“不错,这桩买卖,的确有几分凶险,小则人头落地,大则抄家灭族?”此言甫出,院中之人,大都惊心骇然,均想:“慕容家的人,一生下来,便是做帝皇美梦,他既如此说,当与此事有关。”
梁萧道:“既然如此凶险,你怎么知道我会应承你?”慕容博哈哈一声,笑望段誉等众,指定道:“就凭他们!”目光又向梁萧视去,依然带着笑意,说道:“他们这些人,你想看死的,还是活的?”梁萧嘴角上挑,微微一笑,道:“自然要活的,那死了多无趣味,你说,是不是?”
慕容博很是满意,笑道:“如此说来,你是同意了……”不待他说完,段誉等嚷道:“萧弟,你不可答应他!”“二公子,老贼最会骗人了,你可不能上他当啊!”“梁萧,你快杀了他,别理我们!”这些人心里明白,慕容博虽然没有说出甚么买卖,但听他口气,以及他的心思,多半猜得到,如今肠子都悔青了,怎么不听梁萧的话先走呢?
待诸人鼓噪声息缓了些,梁萧才道:“老儿,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慕容博奇道:“老夫怎么不对?”梁萧道:“不对多了去,本公子也懒得费那心神深究。特举一例,你既诚心想和我做生意,怎么不让公子我见见买卖是甚么,也好谈个价钱嘛?你甚么都不说,就要死要活的,难道对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