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公子眼睛睁大,上瞅瞅,下瞅瞅,突然噗哧一声笑道:“我说你们俩,知道我来了也用不着这般热情吧?”二人乍闻此音,都不禁唬了个惊心,身子均是一抖,相继搀扶起来,神情尴尬之极。刘进垂着首,满脸通红,搔了搔耳根,急着解释:“萧哥……我……那个……一时不慎,一时不慎……才……”一焦急,话也说得结巴起来。
梁萧微微一笑,只说:“弟啊,勿须解释……”不待这公子说下去,那梁雪双目涌泪,向哥哥怀中直扑过去,小手猛地捶他胸膛,哭声道:“哥,你心好狠,扔我一人孤单在这,若不是进哥哥,恐怕我就见不到你了。”
公子听诉吃惊,问其缘故,那妹妹委委屈屈将玉狐狸李飞龙欲欺负她之事说了。公子听后,惊诧不已,难怪那厮刚才走得如此匆忙,果是做贼去了,倘若早知如此,一定不将他轻饶,门牙咬响,忿色尽现。
过了一会,梁萧转过身,面向刘进,郑重谢过他救了妹妹。其实刘进心中酸苦已极,为了不让义兄知道自己的情绪,假装坚强,强颜笑道:“萧哥,你说这些话就太见外了。你我既是兄弟,理当携手相扶,你的妹妹不就是我的妹妹吗?”梁萧感激,梁雪称是。
三人说话间,耳听晨鸡唱晓,公子一怔,视东方既白,略有朦胧延伸到深苍,不觉道:“天快亮了,咱们走吧,爹娘还在城外等着哩。”那二人点头,梁萧将手搭在妹妹腰间,展开轻功,与刘进一起从那破窗处跳出去。
三人落地无声,踏着瓦面,前奔几步跃下房屋,向城门口奔去。雾色逐渐散开,光线缓缓洒将下来,照亮了整个大地。梁萧三众奋足疾奔,就想赶在开城门前出城去。哪知走到城门距离尚有二十丈左右,却见前方铠甲耀眼,少间足履踏踏急响,突从东西两条街上闯出来二批官兵,略约估量,竟有四五百人之多。
梁萧等一惊,忙把身缩回巷子里,仰脖子谨慎窥视。那班官兵汇聚之后,立马喝醒了守城的弟兄,听得其中一人大声道:“各位兄弟,都给我精神点,今天圣上有喻,进出城门的所有行旅,一律严加盘查,不得有误,更不能放过一个逃犯,否则诛连九族那就休怪圣上啦。”那人话落,守城门的几个士兵暗自嘀咕,交耳起来,一人悄声说:“这都要查谁呀?”其他几个摇了摇头,都是纳闷不解。
少顷,先前下令的那人一招手,即有两名下属快步上前,手中各自拿着几张纸和浆糊,不待那人再吩咐,就把纸贴在城门口的墙上。公子目力极佳,当即远眺,只见墙上紧贴着三张画像,画中的人分明就是自己与妹妹和刘进,下面还有一些通缉的言语。
公子视之微惊,寻思:“怎么只是我们三个人的画像,爹爹的却没有?皇上当真要缉……不好,原来此帝早知道我们三人在城内,不,不,知道的一定是慕容博一家。”心念至此,虎躯微震,缓缓回头,四下顾盼,瞧瞧哪里有老贼的眼线。
不过虚惊一场,松了口气,与刘进、梁雪二人悄悄商议,如今天亮了,该思个甚么计策出城?街上行人越来越多,摆摊、买卖、叫货,店铺、酒楼、茶馆开张。下令那人交代一番之后,留下二十余名下属,协助守城门之人盘查过路行旅。
他自个带上数百名壮士,分散城内,搜人去了。公子三人大喜,只教那班人一离开,区区二十多人守城门,哥两个还不放在眼内,都是同一般心思,三人相视微笑。
众官兵数百人分成几十个小队,在城内大肆搜起人来,顷刻间消失在城门口。梁萧心中暗笑,突然下令那人转过脸来,昂首阔步而走。公子不禁怔了怔,此人身材魁梧,彪悍之气慑人,分明就是那郭姓统领,忖思:“这厮不在皇宫保护昏君,怎地下了此处查人?”疑惑间,那人已经不见。
街上熙熙攘攘,晨曦方上就已开始汴京繁华,谁又曾想过,表面的繁荣昌盛,其实内里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官兵散了,兄妹三人从小巷出来,公子把雪剑用布裹住,整整衣衫,束束腰间绦子,脸上笑容满面,风度翩翩向城门走近。
二人瞅见,也抢步上前,悄悄跟着,刘进靠义兄近一些,小声道:“哥啊,咱这太显眼了吧?你的气势能不能稍微降低些?”公子头也不回,脸上笑着,挺胸道:“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梁雪一直不说话,她眉毛颤了颤,这时沉吟道:“哥哥,依你之见,咱这是要打出去喽?”妹妹问话,不敢怠慢,当即侧脸微睨她,正容道:“混在人群中出城,倘若不灵,再打不急。”
说着话,城门已到,但见城内排着长长一的队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幼,有商有贫民,都是急着出城办事儿的。再瞧那些官兵,盘查果真仔细,详细到家庭户口,姓甚名谁,家邸产业,无一不是巨细。更有好色官兵者,见人家妇人生得貌美,往往多询几遍,贼目泛邪,咸猪手乱摸,充当搜身借机稽油,以致令后面的人愤怨心下咒骂,却也不敢出声。
公子细谛一眼,见这些官兵只对出城的人详加盘查,于进城者丝毫不予理会,三人心意相通,都一般心思:“名符其实的许进不许出。”梁萧有些不好的预感,昨儿个进城时,何等小心,不见有任何人在旁窥视,慕容家和昏君却怎么知道?
前面的人越走越少,公子拗不过二人苦劝,这才勉力垂下首,继续挪步。很快官兵终于问到梁萧前面一人了,听官爷说:“家住哪?”梁萧闻之,不禁嗤的一声轻笑,世上哪有人这样问的,墙那边不是有画像吗?对照一遍就成啦,何苦多费时间。
许是那官爷听见,脸上含怒,似有意又像无意瞪了梁萧一眼,听那人答甚么街甚么巷子哪一户人家,这官爷一句也听不进耳,随便问了他几个问题,就放其过去了。
那官爷又瞪了梁萧一眼,以同样的问题问他:“家住哪?”公子应道:“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