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是思念体,仅凭一股思念才穿越的时空,这人自称乃“思念体杀手”,难不成这思念也不可杀人,他不知道。对于二人的对话,梁雪、小宗元两人根本就听不懂,甚么“不属于这个时空”“思念体”等语,简直闻所未闻,都不禁张大了嘴巴,完全插不上话。
过了好一会,那人才道:“今天败于你手,我输得心服口服,你杀了我罢。”公子一怔,道:“我为甚么要杀你?”那人冷笑三声,又道:“姓梁的,你说你笨呢,还是傻?”公子不解,问:“你这话甚么意思?”
那人道:“我不死,刘进就得死。”此言一出,三人尽都惊愕,公子问:“你这乃甚么逻辑?”那人又冷笑,说道:“我只是刘进衍生的一种思念,当他对某一种事物执着,越加放不下之时,人往往就会生出多种念想,其中包括爱恨情仇,在这里我就不多加详解了。我乃他恨意的一种,不料最后竟积成了杀意,这才造就了我可以破体而出,甚至存活于世。”
公子听了一惊,只想:“难道进弟当真这般恨我,甚至在心里也想杀了我?如果只是为了上次之事,他根本没这个必要,以他性格也不允许这样做,难道他心里还藏着别的事,偏巧与自己有关,以至于爆发了他的底线,最终忍无可忍。”便问:“这与我杀不杀你有何关系?”
那人又笑,冷冷道:“你真是笨得可以,一个时空怎容许有两个自己,何况我只是他的一种意念。药分主副,其实人也一样,当副的分量多于主时,人就会失意,跟着副渐渐凌驾于主,嘿嘿,那此时这个人就会病入膏肓,慢慢地离死将不远矣,这样副就会替代了主。”
他稍顿了一下,又冷笑道:“也许我这样说,你不会明白。就拿刘进来说好啦,他是主我乃副,如今我已经凌驾于他之上,想要他活命,你就必须杀了我,否则今天太阳一落山,我就会代替了他,活于这个时空。嘿嘿,那时你想要救他,恐怕已经来不及喽。”那人一面说,一面仰天大笑,其中冷嘲热讽之意,道不尽天地之间所有的阴毒。
公子又是震惊,又是纳罕,更多的是酸楚。眼前这人几乎就是刘进的版本,不同的是性冷狠毒,果不愧称之为杀手,而然心中虽知他不是刘进,但长着和刘进一样的脸,教他如何忍心下手,这公子是宁肯负天下人,也决不负自己的兄弟姊妹。
一时之间,好生为难,眼见天色近午,离夕阳西坠不过数个时辰,再不杀他,那刘进就当真活不过来了。即深吸了口气,欲待缓缓呼出,不料才吐一半,忽听嗤的一声响从那人身体传出来,公子急回头,却见那人胸膛穿出半截剑尖,鲜血顺着剑汩汩流下。
公子吃了一惊,那人的面色更是惊愕不已,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稍稍扭曲。跄步转身,余光瞥处,却见一张惨白的脸印满慌张,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之色,而这人正是梁雪,她手中兀握着一把剑柄。
她适才听那人言道,他不死,刘进就得死。想起刘进的诸般深情,对她种种种种的好,一时间谦意渐浓,心想:“决不能让进哥哥死了。”又见哥哥浑无下手之意,心底甚恨,咬咬牙,见地上散落着一柄软剑,当即将心一横,悄悄走上拾了起来,奋力往那人背后狠狠刺去。
梁雪第一次使剑,把握不准,又是忐忑出手,一剑刺不中那人要害。这时他颤巍巍盯着梁雪,害梁雪后怕,慌忙弃了剑,往后退怯,不慎跌了个浑身吃痛,她不敢立马爬起来。
那人的目光开始很怨毒,渐渐的转回温柔,嘴角微微一勾,淡笑道:“很好,能死在你手里,也是一种荣幸。”反手一勾,握住背后的剑柄,把剑缓缓抽了出来。
铮的一声,右手软剑支地,胸口登时血如泉涌,软剑一软下弹,他整个身躯也开始向一旁倒去。梁雪稍顿了一下,又忍不住失声尖叫:“进哥哥……”直扑上去,抱着他身子。
那人嘴唇微动,牵出一抹血丝,微笑道:“你……不怪我么?”梁雪泪如雨下,直摇头,口里哽咽道:“我不怪,我不怪,我永远也不会怪进哥哥。”那人道:“很好,很好!”转向公子,慎重道:“不管你做甚么,都得当……当心些,前……前途一……一片凶……险。”他说完这句,已经断气了。
公子胸中一酸,虽不知道此人是否知道别人的甚么阴谋,临死时这句提醒到底意味着甚么?料来自己想要为母亲,为老百姓做一些事情,这条路会走得很辛苦,但不管如何,他都不会轻言放弃。
叹气一声,但见冬阳光彩射目,映在那人身上,早有霞光迸迸,只得一瞬,红光消失,那人也跟着不见。小宗元张嘴称奇,公子见怪莫怪,过去安慰妹妹,叫她别多伤怀,进弟定会没事,这梁雪哭了一阵,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
公子吩咐他二人先回去看看刘进,自己则一个人四下里走走。梁雪虽有疑虑,只道哥哥亦是和她一般,尚有伤感不让人知晓就想独自静静,当下并不反对,依言与宗元一起往秋大夫家医馆走去。
视二人走远,这公子走出村口,跑到一处空旷地带,运足内力,将声音凝成一线送上空际,嚷道:“穿越使者,你快出来,快给老子滚出来!”唤了不下八九遍,仍不见丝毫动静,不觉怒从心起,骂道:“牛牛你个乌鸦,有胆做却没种承认,你个缩头乌龟,生儿子没屁……”眼字尚未骂出口,忽然霹雳一声,从天空划下一道闪电,直击公子。
亏他机灵,闪避得宜,只听轰的一声,他方才所处的那块空地上,凹出了一个大坑,登时沙飞石走,搅得肉眼迷蒙。公子轻呛了呛,以手在鼻前扇动。少顷,尘落烟止,但见对面现出一个人来,那人服装怪异,不类古代,更不似现代,然而一张脸颇俊,配合挺拔的身材,特有魅力,尤其那双眸子,甚是迷人,此人不是别个,正是穿越使者。
公子见了他,恼怒反增,径问:“思念体杀手这事是不是你搅出来的?”使者微微一笑,说道:“他临死时不是说得很明白么,这事于我何干?”公子喝道:“少装蒜,除了你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