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倒也了得,他在将落未落之时,后脚猛地一点地面,顷刻把整个身子又给腾了起来。刘进瞧得奇怪,忖思:“这人到底在干嘛,江湖杂耍?”不管他,当下长剑横扫,转瞬间又有一缕剑芒激射而出,相映暗夜,指向那厮便打。
县官人才腾起,又觉剑气袭来,冷哼一声,他想也不想,即把个身躯巧翻,向一旁跃落。岂知,那光才闪过,又见一股剑气杀至。此气古怪之极,这招有个名堂,叫“一元二次”,意指一招剑法之中,其实藏有第二后招,只是表面看才见一招,往往被蒙蔽了而已。
黎大人愕然,事起顷俄,他连闪避之机也无。莫奈何,只得运起全身功力,一面护住周身,一面掠退。此人前夕遭那“四象剑法”重创,虽得灵药服食,不让复发,后又思那邪事与妓女混战,大伤了元气,至今尚未治好,一直靠内力维持,时下动气,未免又引发旧疾。
他力弱不敌,忽听嗤的几声,剑气一过,大人的内力护层被击破。那剑气不弱,一攻破防护,便借机钻入其体内。黎县官受不,不禁啊哟一声惨叫,双脚一起,向后就飞倒出去。
刘进剑指,眉头略皱,在想:“这又是甚么古怪姿势,佯败诱敌?”从他第一眼看见这官,便知其内力深厚,决不是泛泛之辈,为何却连一招也接不了,极为纳闷。
黎县官被刘进一剑击落在地,此刻面黄唇干,他欲爬起身来,手一动,不由得哼了一声,发觉双手虚脱无力,只消一动,便疼痛利索,如那锥心一般裂肺。试了几次仍旧如此,也就不敢再乱动了,自思:“难不成我的双手,竟被这小子给废了。”
不错,刚才那招“一元二次”过于霸道,一招之间把这贪官的双手筋脉给打断了。刘进第一次使用这招,其中威力如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看见那厮一招败倒,只道对方不济,却哪知自己连日来勤奋,把个“越女剑法”练得熟烂于心。
他悟性本就极高,又得名师指点,武功自然一日千里。就算那大人不受内伤,只怕也抵不过他三招。他受其兄影响,也有些嫉恶如仇,听说这黎大人坏事做绝,原也生除恶之心,可如今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甚觉有些可怜,不免慈悲心一生,除恶之心早淡。
一柄宝剑直指着,既不上前,也不打杀,就这么呆呆地注视着大人,不知如何是好,心道:“若是二哥在此,他定能知道如何解决事儿,可惜我生得太……”念间,忽听一娇声喝:“刘公子当心!”话落,只听铮铮几声响,有好些暗器被长剑打掉地上。
刘进骇然,又听“啊”的一声惨叫,此音悲壮,又极具痛苦,这声才过就听一女喝:“狗官,本姑娘今晚就送你归西!”忽见一轮剑光,往那贪官砍去。
眼见只消那长剑一落,贪官的脑袋准会滚地下去,就在这时,又听铮铮几声响,一股大力弹来,把此女的长剑震歪了少许。那剑一偏,撕的一声长滑,剑尖从贪官胸前划过,上面的衣衫只开了长长的一道口子,一片残瓦顺势掉在地上,顷刻摔了个粉碎。
那女怒,叱骂:“谁,是谁如此大胆阻本姑娘杀这个狗官?”话落,只闻一袭风过,黑夜中,一条白影从屋瓦上跃将下来,他到了地面,只说一句:“是我!”短短的两个字,淡淡的语气,而听在这几人耳中,身子不免都是一震。
几人抬眼,暗夜之中,但看路中一人面带微笑,一脸慈和往这边走来。那女一喜,唤声:“公子爷,是您!”奔跑趋迎。
公子笑着走来,说道:“嗯,菊丫头,几天不见,你越发消瘦了。回去记得叫梅丫头多做些补品,女孩子不吃,这怎么行呢?”原来那女是菊剑。
她听公子如此关心自己,心下窃喜,念起前日公子那般对自己,脸上又一阵晕眩。公子只当她大病初愈,并不太注意这些细节,寒暄过之后,自去和兄弟刘进叙话。
当公子从此女身旁走过之时,此女心中一阵狂跳,没想到他却直奔刘进而去。那一刻,此女心底有些凉意,蓦然想起公子说过的话,那天救自己,只是权宜之策,其中并无其他。暗吸了口气,死心了。尽管如此,可为何心中依然有那么一些痛,是难过么?
公子和刘进双手握紧,互视一眼,赞道:“进弟,你适间那招‘一元二次’用得恰到好处,一级棒。”刘进听了面上一红,腼腆说道:“不敢当,二哥,你都看见了么?”公子点点头,随之朝东边叫一声:“舅舅,都出来吧!”
刘进暗惊:“舅舅?”回头,果见那柳文龙低着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慢悠悠向众走来,他身后跟着一批人,服饰华丽,像是生意场上的大老板,其中参有百十名伙计,手执铁棍。
这刘进讶问:“舅舅,你们这是干嘛,要打群架么?”一提起这个,此老面上便热,低声道:“说来惭愧,本欲帮萧儿一把,不想却迟来一步。”公子笑道:“不打紧,有舅舅这份心思,甥儿已经很高兴了。”
那老一听,猛得抬起头来,一脸抽搐:“萧……萧儿你,不……不怨舅舅啦?”公子道:“你我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这有啥好恨。是甥儿先时不懂事惹舅舅生气,盼你老莫怪就好。”此老欢喜,眼眶一酸,几许湿泪滴了下来:“好好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人丛众有个中年人,年纪比柳文龙大个十几岁,他出列,恭敬称呼柳文龙为柳老,他道:“柳老,可喜可贺,一家团圆。”林文龙忙道:“谢谢!”慢慢拭泪。
又有一人称:“东家,这战事结束了,那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去做生意了呀。”柳文龙应:“要的,要的!”一会又说,“我不是你们的东家,他才是。”说时一指公子。
众人暗惊,柳老才作解释,说父亲已把家业传给外孙梁萧,便是眼前这个丁男,还说他是大理国的太子爷。众商初听柳老爷子把家业传给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心底都不甚服气,待听说他乃大理国太子之时,脸色一变,态度顿转,都急着上前拍马讨好。
公子略略表示,起手还礼,心底却把个舅舅恨透,只想:“外公只把他那一份家资传我,甚么时候说过全部?”不知舅舅如此做,到底目的何在?
互相客套间,忽听那菊剑一声叱喝:“站住了,谁让你爬的。”众人闻喝,一块回头,只见一俏丽少女,手中执一柄长剑,指着地上一个满身是血的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