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及多想,以拇指按那老樵夫的人中,不到一会,那老樵夫悠然醒转,睁开浑浊的双目,见了宗元又是一惊:“你......”欲后逃。柳宗元好笑,解释道:“老人家,您不必害怕,我不是鬼!”老樵夫心颤着:“当真?”柳宗元道:“不信你来摸摸看,我是人是鬼!”挤挤脸蛋,“您看热的,有呼吸。”老樵夫半信半疑,果真大着胆子伸出手去,一触碰宗元的脸蛋,肌肤嫩嫩的非常滑腻,那双眼睛特别灵活,这才又半信。
那柳宗元又道:“传说鬼是没有影子的,您不妨瞧瞧我身后。”老樵夫又依言端详,但见阳光下,树柳成荫,地面之上果然有一个小小的影子,他这才信了十分,歇下一口气,放下心来。柳宗元瞧了半响,问他:“老伯,您怎么一看见我便说有鬼,难道这山里和道上......”
老樵夫一听说个“鬼”字,神色又变得激动起来,颤舌道:“山......山里有鬼,许多......许多的鬼,有男鬼,有女鬼,各色各样的鬼,在道上穿梭......”此老惊慌,言不达意,一会说山里,一会说道上,不过听起来,好像是那里有很多人在活动。
柳宗元细听之下,心头一动:“莫不是他们来了?”记得三十六洞和七十二岛的人,都喜欢穿稀奇古怪的衣服,又生得凶煞,想必此老老眼昏花,错把人当成了鬼,想到这些,有些兴奋,便具体问他:“老人家,您是在哪里看见鬼来?”
老儿仍有惧意,颤声道:“那里!”摇手一指太阳落山的地方,并抖动着。柳宗元见了,若有所思,过得片会,微笑道:“老伯,您快回家去吧!”说着,帮此老收拾好那一担柴,担至道上,那老跟随,眼见离那座山远了,这才把柴交还他,并嘱咐叫他安心回去。
送走樵夫,柳宗元折转返回,以轻功爬上山。待他纵到山头,那一轮红日已然西下,落在树梢另一头了。在此当儿,他歇了口气,忽然想起一首登山诗来,不由轻吟出声:“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山顶上。举头红日白云低,万里河山在一望。”
诗罢,此子又叹一声:“当初大哥念这首诗时,我只觉得稀松平常,可如今身临其境,才觉得他说得一点不假。当人有一个愿望,想要往上爬之时,无论多么艰险,他总是要坚持下去,无论那条路多么崎岖,也妨碍不了他。但当他得到之时,只看见红日白云踩在自己脚下,却看不见天其实一直在其上头,俯视着你的一切。”
其实人何尝不是,总对自己得到的不满足,常以为别人的东西就是最好的,于是想法设法要把它夺过来,握于自己的手才安心。然人又怎可与天争与天斗,有些人就是因为看不见自己的弱处,往往最后一败涂地。
他也不知道为何忽然想起这些,也许这些日子跟兄长待得太久,沾染了他的气息。说起来真逗,他不过是一个小孩,为甚么要懂得这些?这些已经远远超乎了他的年龄以及所承受的范围。此子四周环顾一下,蓦然东南方向的一座山丘那里的一幕惊诧了他的眼球。
那里的下方是一条官道,上面奔走着几批人,服装怪异,有男有女,一行顺着官道向京城而走。他瞧得分明,这些人正是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和灵鹫宫的援军,只因这边山头的树长得实在茂密,相隔甚远,这些人不知用了甚么方法赶路,速度过遽。
远远一看,一闪一闪的在树林穿梭,不知情者,似老樵夫一类,他眼睛不好使,可不像恶鬼现世么?还好柳宗元见过这些人,不然乍眼一瞧,不作鬼也当异类看。心生纳闷:“不闻马蹄声响,他等不骑马,那以甚么东西代步,行得这般快速?”甚是不解。
又见他们越走越急,偶尔停顿一下,距离甚远,当真不知道那是甚么东西?柳宗元又好笑:“管他们弄甚么玄虚,我只不过来送信,好奇甚么?”想到这里,又觉释然,觅了一条小路,从中钻了下山。
官道一行,正是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灵鹫宫等众。这些人奉公子之命,先转回大理,备齐火药武器运送,这才出发,是以今日刚赶到。那乌老大在前带领一班属下开路,只见他们一个个都骑着两个轮子做的车子,快速骑走。
乌老大边走边说道:“还是少公子聪明,想出这些玩意来代步,可省了不少时间哩!”身后一众高兴附和:“就是,就是,少公子天下第一人!”那端木洞主赶上前头,警告道:“乌老大,你别太招摇了,快刹车!此地离京不远,若教宋兵发现了,准误公子爷大事。”乌老大听了,开着飙车,嘿嘿回头一笑:“老乌我又没吃酒,哪里招摇,这等新玩意不试试怎知妙用何在?”自乐着不听,端木洞主闻言,非常生气,正想骂他这厮不晓事,不为大局着想。
却哪里知道,姓乌这厮高傲,开着飞车还得意,一时忘了方向。只听砰的一声,撞上了前面一株老树,那轮子唰的一下上滑,顿把个乌老大抖飞上天去,随着这厮的哇哇大叫声中,他不由从那高空跌落下来,不料竟挂在了一株老树上。
底下众人一见,都禁不住哈哈大笑出来。岂知如此放松精神,前头几人忘了刹车,把持不住方向,竟又撞到了一块。哪知一泼未平另一波又起,后面的人不晓前面之事,踩急了轮子,似风车一般旋转,速度快得惊人,前面一行出事,后面的也跟着遭殃。
不到一刻,这百十人就翻了一地,车不像车,人不像人地堆在一块,个个呼爹喊娘,痛苦呻吟。百丈距离远的是灵鹫宫阳天部的女子,她等不似这些人那么胆大,那么粗鲁,车子只慢条斯理地骑,而后面的人要载各类武器,是以走不快,也不催促。
只有乌老大开路这一队贪新,放足了胆子,哪知却生了这等事。那首领符敏仪视见果断地把车子刹停,一罢手喝令全军停下问:“前面发生了何事?”即有斥候女子放下手中车子在地,一展轻功奔到近前,见了一副狼狈之状,复又回头禀告:“符姊姊,车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