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破空之响,公子已多加留意,果见为首壮汉破出阵来,一心只取自己性命。对于此人如何破得阵法,公子倒有几分讶异,至于其刺杀,浑无所惧。耳听侍卫们咆哮,四女动怒,刘进怀恨,韩晓虎仗剑,公子嘴角一勾,不待那人爪子勾来,且先侧头一避。
但闻呼的一声,那人爪子带过公子门面,引起一阵风声。公子将手一抓,便拽紧了那人手腕,道声:“龙爪手!”回眸问,“你是少林寺的人?”瞥其蒙巾脑后没有留发,更加笃定,又道:“敢问大师法号?”为首壮汉一惊,诧异此人竟瞧出自家身份,臂上贯力,欲待挣脱。
旁观众人听得皇上发问此人乃少林和尚,都是一震,不觉停止了脚步,眼望着那厮,看见此人已被皇上制住,均不敢出声。连四女、刘进、韩晓虎亦瞪大了眼睛观望,不敢相问。
那人死命苦争,可是无论如何也不及公子力大,一腔恼怒,只发奋力一搏。右手被扼,左手却能自由,该人回力相护,掌心劈往公子眉心。那公子轻轻一叹,此人垂死挣扎,想来个同归於尽,皇上不愿遂其意,当即松手,以图其他。
岂料这时,更不知从哪冒出一个人来,此人使一柄长剑,身高不过五尺,乃一名童男。蓦地里斜刺一撩,长剑直驱,硬往二人之间削来。为首壮汉闻听风声,心中一惊,即舍了公子,回招自卫,不料长剑锋利,蕴上真气,面巾受此一激,荡飞开来。
那人大惊失措,不敢恋战,极力避其锋芒,就跃去了一旁。公子见了男童,十分开心,上前叫唤道:“宗元,原来是你!”孰料柳宗元不理不睬,面上冰冷,不看表兄一眼。公子心凉了半截,忖道:“他既有心救我,又为何这般绝情?”当真难懂此子心思。
自哀失落之间,听得刘进嚷一句:“玄寂大师?”此话虽短,却包含着满心诧异,公子回首,向那人瞥上一眼,果然是少林寺的高僧玄寂大师,听得此僧道:“不错,正是老衲!”承认之时,双掌合什,目光不离公子左右,面上有几丝憎恨之意。
公子不懂了,想到自己最近不曾招惹少林,为何玄寂大师会派人行刺自己,便道:“那五位是?”玄寂大师也不相瞒,痛快道:“他五人都乃各门派的掌门人!”公子微讶:“六大门派?”兰剑听得,胸脯来气,跳上一步执剑叱指道:“喂,大和尚,你不好好待在庙里敲钟念佛,跑到宫里头来行刺皇上,是同死罪,难道你就不怕全寺上下遭灭顶之灾吗?”
玄寂冷笑:“皇上,嘿嘿,我呸!凡我同道中人,绝不承认他是一国之君。”菊剑撅嘴:“这和尚爱说脏话,不怕佛祖怪罪么?”玄寂痛恨道:“我佛慈悲,要怪也只怪那些可耻之徒!”连刘进听了也来气,上前说道:“大师,我二哥哪点得罪你了,要你这般诅咒他?”
那玄寂瞧了刘进一眼,见此人温文尔雅,极有度量,虽生气却并未发作,先生几分亲近,说道:“这位施主,那厮得罪的人不是我,而是天下苍生。”刘进越加糊涂了,费解问:“恕在下愚昧,大师此言何意?”玄寂哼的一声,冲公子道:“你问他去。”
公子咋舌:“问我?”嘀咕,“问我甚么?”玄寂冷笑:“你还装傻,你小子为了一己私念,兴兵犯宋,染我汉人,造成各国纷争不断,百姓流离失所,痛不欲生过着地狱一般的生活,摧残着战火。我大宋皇帝不忍江山落于你手,急召回诸葛将军抵御,辽主野心勃勃,借机率兵犯我边界,汉人百姓苦不堪言,幸好乔峰苦守,才免战厄,但辽主野心仍在。”
“其心不诛,我边界将永无宁日。这一切归根究底,全因你一腔私心引起,身为我辈中人,不杀你杀谁?”公子心道:“难怪萧大哥父子迟迟不见归,也不捎半个消息回来,原是身在战火之中,不能兼顾。楚王啊楚王,你敢扰我边界百姓,这一次朕决不轻饶!”
听了老和尚一席话,公子冷笑:“和尚,你口口声声为天下苍生!那么请问,此城百姓日子过得如何?”玄寂结巴:“这......”他早已听说梁萧贤明,处处为老百姓着想,力谋福祉,今晚入城也印证了外间的传闻,只是心有不甘,总自认赵氏才是正统。
一念于此便道:“不错,老百姓的日子的确比以前过得好,只是......”刘进急问:“只是甚么?”老和尚一咬牙齿,说道:“只是你们不该攻宋,害死了皇帝,霸占了赵氏江山。”兰剑大怒:“那昏君活着,只会祸国殃民。大和尚,难道你要江山落入异族之手才甘心吗?”
玄寂一听,想起西有西夏,北有大辽,还有周边像吐蕃等的小国虎视眈眈,万一当真任由那昏君荒唐下去,岂不应了验。如今又闻北陲之地,有一女真部落在渐渐壮大,万一诸国联合,那他大宋还不一样完蛋,与其落入异族之手,倒不如......此僧心气:“放屁,放屁,老衲到底在乱想些甚么?”听得公子开口,缓缓说道:“大师,你错了,这万里江山,既不是我段氏,也不是赵氏的,而是天下老百姓的。”玄寂听得,虎躯一震,他不敢相信,双目端详,看见此人说得甚为虔诚,无一丝掺假,不由心下一动。
忽然这时,听得一阵鬼哭狼嚎聒耳,一霎时之间将此僧拉了回神,玄寂猛地转身,看见同伴在奇门遁甲之中,受着相同的苦楚,念起先前之酸,不由得恼怒:“你口口声声说为民,却将他等陷入阵法之内,是何道理?”
公子歉然,说道:“抱歉,朕这就设法将他们解放!”招来刘进,耳语了几句,那兄弟点头会意,依言去做,只见他直接走到坤门,伸手将上头的符纸一扯,登时其余的也跟着统统掉落在地,灵光一失,此阵既破。
五名掌门晕头转向,兀自摸索,阵法一解,登时清醒过来,互相凝视,甚为吃惊,都道:“我怎会在这里,刚刚不是......”看见了玄寂,都唤:“大师,大师......”一齐跑了过来,又看见公子一行,憎恨之心又起,拔兵器相瞪,嘴里骂:“狗皇帝!”
玄寂摇手:“罢了!各位掌门,咱们走吧!”五人不明白:“可是......”玄寂不再说,挪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