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闻言大怒,几时任人在他面前这等大放阙词了,且对方又是一个异邦女子,当真忍耐不得,一来为百姓讨个理字,除祸害;二来也为自己积点德,出口恶气。眼见这些人要走,当下追上,岂知左右闪出七八名大汉阻了去路。公子大恼,那辽国公主缓缓步出门口,回头冲公子冷冷一笑,众马贼相护离去。
其笑既带嘲讽,又有几分不屑之意,映入公子的眼中,除了蔑视之外,更关乎边界安宁,若马贼不除,老百姓日子势必堪苦。当下想也不想一味追去。众马贼看见,齐亮兵器打杀公子,他方人多,光兵器就有十几件,件件打来,势头不小。
公子浑无所惧,嘴角一勾,大掌推出,忽听轰的一声巨响。小丐害怕,急忙缩下身子闭眼,待闻惨哼连连,又急切睁开眼来,但见大侠在夜色和火把的参合下,衣襟带起,宛如天神,不一会潇洒追了出去,又见庙内地上东倒西歪躺了一片人,个个捂伤哀嚎。小丐心欢,想不到大侠的武艺竟这等高强,很后悔没有看清楚,暗恨一声,一顿足也跟了出去。
那公子奔到庙外,但见四周寂静,哪里还有辽国公主的影子。正自烦恼间,忽听马蹄响一声,公子大叫:“想跑!”欲待奋足追去,又闻小丐声音传来:“大侠,大侠......”公子心中一动:“糟糕,我忘了他人尚在庙里,那些马贼同在,该不会......”大觉不妙,急步转身。
不料却看见小丐气喘吁吁从庙内跑了出来,公子心宽,唤:“小狗子,你没事吧?”小丐奔到跟前,已然上气不接下气,艰难启齿笑道:“我没事,多谢大侠记挂!”见其安然,公子又念起辽国公主,回头远瞻,茫茫夜色之中,那马蹄声早已经掩没,捶胸道:“可恶,让这厮给溜了。”
小丐看见公子生气,小心道:“大侠,是不是我累了你?”公子微笑忍下烦恼,轻摸小丐的头道:“不干你事,是我自己自负。”心道:“但愿她看见了我,晓得其中的利害,早早离开,不再干马贼的勾当,否则下次相见,朕一定不饶!”决不允许任何人伤他百姓,辽国公主也不行。
又见那些马贼一个接一个从破庙里搀扶出来,看见了公子悚惧,纷纷想逃,可惜伤得实在过重跑不快,公子轻喝:“等等!”一众马贼惊惶,速速磕头求饶:“大侠,大侠,您大人大量,求您就饶了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犯您了,拜托拜托,饶命饶命!”头磕得贼响。
公子双手交胸,说道:“要饶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们要拿甚么来感谢我?”一众听了,大惊失措:“啊,要感谢呀!”甚为气馁,沮丧道:“我们没有甚么值钱的东西感谢大侠!”有的说愿意当牛做马,为奴为厮,只消公子不杀他等。
这公子暗笑,摇头道:“不不,我不要钱财,也不要奴仆,如今我的手下已经够多了。”顿一顿,“只要你们告诉我,辽国公主为何落草为寇,我就放你们回去。”这些马贼一听,欢喜:“当真?”可惜一瞬之间又黯淡了下去,个个垂首不言。
公子冷笑:“怎么,都不想回去啦?”众马贼大慌,有位年老者说道:“不大侠,并非我等不爱惜自身性命,而是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公子问:“甚么苦衷?”那老者为难:“这个?”此老身旁一位较年轻的人说道:“大侠,既然是苦衷,当然不能与外人道。”一众称是。
公子点了点头,随即似笑非笑:“不说是吗?很好!”叫,“小狗子,取枯草来。”小丐糊涂,仰头问:“拿枯草作甚么?”公子笑道:“一群废物,烧了他!”众马贼一听,又是魂飞魄散,拼命磕头求大侠饶他,公子道:“要活命那还不容易,实话说来。”
众马贼听说,沉默了一会儿,年轻的先站了起来,年老的大惊,叫骂:“小兔崽子们,要干嘛?”他等哭诉:“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可不想就这么活活被烧死了。”年老者痛骂:“难道为了活命,就要出卖公主。”年轻者反驳:“没有人要出卖公主,只是实话实说。”为此你一言我一句,争个不休。
公子大恼:“吵甚么吵,到底谁先说?”话落一众又寡言,公子冷笑:“都不说是吧?”又叫,“小狗子,稻草搬来!”马贼大惧,争先恐后道:“小哥莫去,别烧,别烧!我先说,我先说......”公子暗暗在笑:“不给些颜色,只道我是开染坊的。”目光一扫,落在那年老的身上微笑:“我汉族有一种美德,叫敬老爱幼。老家伙,你做个表率,给大伙起个头吧?”
老儿一怔,咬了咬下唇,抢出来横声道:“说便说!”昂首止步,仰望天空一捋颏下须子幽幽道:“这一切说起来,都怪楚王这个老王八蛋,我们本是老皇帝的部下,年前这厮觊觎皇位,勾结汉人谋害了洪基皇帝,自立为王。事后又将公主赶出了皇宫,诸多阴谋加害我们这些老臣旧将,无奈之下险里求生,追随公主。”
“天地虽大,却无我们的容身之所,被迫逃到了此地,就占山为王。以前在军队为官时,粮草大多都是从周边的汉人百姓手中抢夺,我们与公主商议了一下,于是......”公子大声骂道:“于是乎你们又开始了抢粮过日的生活,搅得此地百姓不得安宁,日日担惊受怕,生怕哪天你们不高兴了,连小命亦难保。”
众马贼闻言,俯舞求饶:“不敢了,不敢了......”那老儿却道:“事情并非如此。”公子恼怒:“那是怎样?”老儿道:“公主心地善良,不忍伤老百姓一丝一毫,只取富人钱财。”公子哼声:“可笑,她心地善良?既然善良,为何当地百姓一听‘马贼’二字,个个皆吓得关紧门窗,不敢上街?”老儿嗫嚅:“这个嘛?”
公子冷笑:“编不下去了吧?”年轻的反驳:“我们没有说谎,欺负老百姓的是我们太子,他痛恨汉人害死了他的父皇,因此......”公子暗惊:“甚么,辽国太子?”难怪先前听那女子称公主为二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