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闻言,娇躯一颤,叫声:“不好,咱们上当了!”时维夜幕,黄昏萦绕,圈圈的余晕迎晚,夜雾极浓,随风腾绕山间,久聚不散,登化成烟凄迷一片。众人一听“上当”二字,都大惊失色,有理智的人欲想回头,可惜夜雾增浓,迷了方向,根本不辨南北,随着意识乱闯乱撞,偏偏前头就似那无底洞一般,永远走不完似的。
记得道路并不遥远,进来的时间也不算长,为何转眼之间天地倏变,万物更换。摸索了多时,仍然走不出去,这些人不由慌了起来,有的说遇上了鬼,有的说撞了邪,有的却说得罪了“狼神”,只因契丹人比较信奉狼,把其当作祖宗一样奉仰,这与汉人的神话,敬先贤乃一个道理。慌乱之下,能想到的也只是这些,故人人朝天礼拜磕头,求狼神饶恕。
耶律兄妹可不信这个,虽然他二人不敢亵渎狼神,却也无法阻止众人参拜行径。公主心道:“这厮施的甚么妖法,怎么转瞬间风云色变?”暗暗戒备,扯了一下兄长,玉手一指大雾浓开的风口,意思是去那儿看看,有风就有源头,耶律浚会意,当即同往。
乱石堆乱,雾色惨重,然而外边却清晰异常,对里头的人一举一动,都瞧得清楚不过。赛羽看见那兄妹往这边方向走来,有几分担扰,对公子道:“皇上,他们走过来了,要不......”公子罢手,莞尔一笑:“不必理会!”赛羽糊涂,不知此帝又弄甚么玄虚,也不好相问。
岂知他二人这一对话,耶律兄妹虽看不见其人,但能闻其声,心中一喜,都是同一个意思,欢喜自己没走错方向,人就在前面。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面上挂笑,觉机会来了,又换了一个眼神,不由分说,默契的一块向声源处扑捉。
赛羽大惊,叫一声:“休要放肆!”闪身挺上护主,岂料公子无动于衷,见赛羽奔来,干脆一把将其拦住,赛羽纳闷抬头,欲问他为何如此坐以待毙,但公子淡然一笑,中指一点前方,赛羽疑惑看去,但听他兄妹大叫一声,又见二人身子速速向后疾飞。
原来适才二人想一举擒抓公子,奋力一扑,不料这一扑竟像撞在一堵坚固无比的铜墙之上,只震得虎口酸碎,不由反弹出去。此刻听得砰砰两声,二人一齐摔地,耶律浚狼狈爬起,啐了一句:“邪门!”公主牙咬眉怒,也苦挣起身。
他二人顾盼,却不见了大军,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公主挨近兄长问:“人呢?他们人呢?”耶律浚也万分焦急,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摇了摇头,此女大急奋步撞去,欲寻大伙踪迹,耶律浚在后头追,可怜雾色增多无法辨途,越追越远,转瞬连妹子的身影也不见了。
耶律浚才意识到事情糟糕,疾呼:“皇妹,皇妹!”可怜此女一入迷雾,身影即消,太子唤了多遍,不闻回音,只听风声呼啸,冷意刺骨,冲上觅找,除了雾,甚么也没有,这一下彻底慌了,别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楚。
赛羽瞧得大乐:“这些人倒也有趣,人明明就在眼前,还死命苦找啥?”众骑手起哄:“就是啊,他们脑袋被门挤了,还是被驴给踢了,抑或进水了,在玩大冒险么?”公子来气,回头一扫众人,似笑非笑:“觉得人家很傻是吧?要不我把你们也扔进去,一块感受感受?”
那赛羽魂颤,每回看见皇上这个表情,表示有人就要遭殃了,他身子急退,连连摇手道:“不麻烦了,不麻烦了......”小将领头,笑副将没种,骑手们哄然,岂知公子怒光一横,这些人撇撇嘴,比那婴儿还乖,个个静若寒蝉。
过了一会儿,赛羽才大着胆子上前:“皇上,他们为何瞧不见我们?”公子嘻嘻一笑,道:“因为我在这些石头上做了手脚。”回想前事,赛羽的确看过公子在乱石间穿梭,笑问:“您做了甚么手脚?”公子抿唇:“这个嘛......”忽听呼的一声,掌风袭来。
事情回顾,却说耶律浚眼见妹子消失,急追之时,只剩迷茫大雾,心中大懊:“这甚么鬼地方?”双手抱膝,一脸不甘,耳又听风声,远远地夹送来公子与赛羽和汉军的声音,心恨:“都是你这厮捣的鬼,我要杀了你!”咬牙挺胸,挥出一拳,往风口击来。
公子冷笑:“想要破阵,门都没有!”当即身子一闪,短笛在手,卖个潇洒,那耶律浚与先前一般,一拳大力又像打在一堵铜墙之上,那力反震,虎口犯酸,又急急后退。公子唇勾,横笛在上,又奏起了妙音。
赛羽识趣,纵身回同伴那里,与众一块捂耳。笛音一起,魔幻加剧,耶律浚只觉脑袋疼痛欲裂,撕心裂肺大号:“姓梁的,你到底想怎样?”公子笛音一顿,缓缓道:“朕不想怎么,只希望你领着你的族人退回老家,从此不再踏足中原半步,否则下场便跟楚王一样。”
耶律浚想起午后残灭场景,虎躯不由一震,心神乱了,咬唇道:“小王并无篡汉之心,您多虑了。”话落,忽闻和哩布声音慌急响来:“汉皇啊,我女真一族也无此心,您就饶了我们吧。”原来此老也不辨南北,一直与儿子紧密相连,听汉皇有放生之意,才忍不住开口。
此老的话,耶律浚听不见,反之,耶律浚所说,和哩布亦不得闻,公子冷笑:“你们都说无此心,可有的人并不这么想。”耶律浚不晓,追问:“您指的是何人?”转念一想,恍然道,“您是指舍妹?”于此同时,和哩布嚷道:“我们没有野心。”
公子冷笑:“是么,阿骨打,你说呢?”阿骨打浑身一震,只想:“难道我的话,他早听到了?”不信,装傻道:“汉皇您说甚么,小的不明白?”公子又一声冷笑:“不明白么?那好,你就在里头好好想明白了,再来跟我说话。”
耶律浚心道:“和哩布父子就在左近么?小王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他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些甚么,但从公子口中不难听出,女真一族野心委实不小,忽闻笛音一起,脑袋又开始疼痛起来。